1098年6月22日,大骑士领,17:12
《中央新闻报》的编辑匆匆忙忙地在楼道里走动着,
她的手里攥着一份新投稿的文章:
“主编,您看,这一篇社论的水平很高,我觉得可以放在前两版里面。”
“是哪位老朋友写的?”年龄较大的主编戴上了眼镜。
“没见过这个笔名,很奇怪,叫Iskra?”
“应该是乌萨斯语的转写吧,nckpa……我记得乌萨斯的《星火报》就叫这个名字。新人的投稿能把你给惊动了,那应该是有点水平的。放那里吧,我待会看看。”
“主编,我希望您能快点过目一下,因为我正在考虑要不要重新编辑明天的排版……”
“哎呀,急什么?你今天先用别的文章应付一下也行。要真是好文章,也不急这一天两天。”
“哦……”
这位主编不慌不忙地处理着手头的工作,
他早就不用紧盯着报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了,
取而代之的是……看着屏幕上花花绿绿的数字。
“浏览量都没到《红酒报》的零头啊……严肃的时代已经过去咯。”
“您操心什么?您又不根据销量拿提成。”一位同事打趣道。
“还是要点危机意识的,说不定联合报业哪天看我们不顺眼,把我们整个部门裁了怎么办?”
“商业联合会的老总们也要看其他报纸的,他们总不能光看《红酒报》和色情杂志拍板吧?”
办公室里又一个声音响起了:
“这可说不准啊。”
大伙都被逗乐了,办公室内充满了愉快的气息。
在食堂吃完晚饭,这位年长的主编才想起放在案头的那篇文章,
他再次戴上老花镜,
抿了一口热咖啡,开始了阅读。
“星火(Iskra)”供稿:
【……神圣且伟大的王、过去与未来之王、万王之王、众王之王、远与近共同之王、诸行省和诸国的统治者,路加萨尔古斯,无论给自己戴上了多少闪闪发光的尊号,也无法掩盖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他是个骗子。
他自诩掌握了无比浩瀚的时间,将未来的黄金国度许诺给了数不胜数的人,因而得到了数不胜数的追随者;他也得以建立功业,使得千年后的人们依旧赞颂他的名号。
可是,有人得到了他所许诺的黄金国度了吗?连那美好的蜃景都未曾有人见到,就在路加萨尔古斯荒谬的远征中一同归于黄沙。
自诩执掌时间之人,在时间的具象化——历史面前,是多么可笑与矮小?
知晓一切,却连身后的事情都难以安排吗?
在他死后,庞大的帝国只能维系名义上的统一,王酋与帕夏熟悉了万王之王们的骗术,专心经营自己的领土,并告诫子孙——
切不可轻信万王之王的许诺,舍弃真实的领土,去追寻虚妄的黄金国度。
“一切伟大的历史事件与人物,都会重演。”这是莱塔尼亚贤哲以戏剧比喻历史,提出的真知灼见。
卡尔·海因里希还补充了一点——第一次是作为悲剧出现,第二次是作为笑剧出现。
历史若是重演,便绝不会只重演一次,因为神圣的唯一性已经被破坏了。
滑稽的小丑,伊万·伊万诺维奇,在执掌权柄之后,也迫不及待地开始把玩这个在历史上反复出现的骗局。
或许他更乐意别人称呼他那颇具暴发户性质的尊号,伊凡·切尔诺伯格一世。
在路加萨尔古斯一世殁于未竟之远征的一千年后,伊凡一世再次举起那个已经被乌萨斯一千年间的所有皇帝、元帅还有圣愚玩烂的招牌——
“看哪,跟随我,就能踏上前往天国的途径。”
曾经,骏鹰盘踞北境之时,对乌萨斯人呼喊着:
“不要在意身上的镣铐!这是为了战胜邪恶的魔族佬!”
他们恐吓着:
“温迪戈会啃咬你们,血魔会吮吸你们,然后交给食腐者吃干抹净!这比做奴隶糟糕多了!”
可是,当卡兹戴尔的房屋在红龙的吐息中如蜡烛般融化时,骏鹰还在这样欺骗乌萨斯人。
乌萨斯人惯于忍耐,也不乏智慧。
一个叫伊戈尔的智者识破了骗局,他让乌萨斯人解开了镣铐……
然后重新戴上。
甚至连图徽都不愿意更换,这个懒惰的家伙!
乌萨斯至今仍允许双头鹰的旗帜飘扬,
乌萨斯人至今将他们最为尊重的城市称作圣骏堡。
这是奴役的象征,而“解放者”伊戈尔将之全部保留,
是他的疏忽吗?
不,他是个智者,他知道,骏鹰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错误。
于是,伊戈尔·鲍里索维奇·拉齐萨尔的家族取代了骏鹰的王族,他封赏的元帅与将军取代了骏鹰的执鞭者。
他是个智者,但我们要考虑到历史的局限性。
伊戈尔对乌萨斯人喊出的口号,比起骏鹰来说,并没有多少不同。
除了恐吓之外,他绞尽脑汁想出了一句:
“看哪,跟随我,就能踏上前往天国的途径。”
可是天国是什么样子,他解释不清,他说天国就是好的,跟随他就是好的。
至少,这也是恐惧以外的驱动力了,不是吗?
至少也是路加萨尔古斯同等水平的智力了。
继任者们小修小补,说法大同小异……
北方的萨米人,占有了美丽的森林,战胜了他们,我们就能拥有优质的木材与猎物!
群山之中的骏鹰残党用恶毒的巫术诅咒着我们,不战胜他们,我们的孩子与粮食就无法健康地生长!
裂谷以东的诸国信奉着不同的偶像与伪神,主的神谕告诉我们,灭尽异教,就会将应许的幸福赐予我们!
西部的天马在战争中杀死了我们的同胞、践踏我们的旗帜,为了乌萨斯的荣耀,我们要拿起武器与他们抗争到底!
卡西米尔盘踞着水草丰美的平原,而乌萨斯的土地贫瘠且严寒,只有夺取仇敌的土地,才能给勤劳且坚韧的乌萨斯人带来幸福!
……
如今,
乌萨斯人依旧被蛊惑着。
不是皇帝而胜似皇帝的伊凡·切尔诺伯格一世,用尽毕生所学,从地缘、经济、文化、种族、历史、政体、感染者权益等各个角度阐述着战争的必要性……
并搜肠刮肚地掏出一些术语,去取代祖传骗术中的“天国”与“黄金国度”的位置,去给早就担惊受怕的可怜人带来一点奔头。
乌萨斯人,请醒一醒吧!
假设伊凡一世狂妄的野心得以实现,你们将疆土扩展到中央谷地,扩展到伊比利亚海岸,你们就能获得应许的幸福了吗?
乌萨斯的兵锋足以摧毁一切顽抗的敌人,却永远打不碎你们现在脚上的镣铐!
届时,伊凡一世们、伊戈尔大帝们、骏鹰们、路加萨尔古斯们,仍有理由——
他们会告诉,茫茫大海之中仍有敌人!你们要戴着永世的镣铐等待着永世也不会降临的威胁!
他们永远会将黄金国度许诺给后世,而不会给你们留下哪怕一枚金币!因为黄金国度就在他们手中,他们正享用着,而他们永生永世都不打算与你们分享!
现代的诈骗犯正是脱胎于他们这样的暴君!他们用未至的利益诱惑,用未至的危险威胁,只为夺走你本该拥有的财富。
而他们更为卑劣,他们在洗脱罪名之后继续恬不知耻地要求你们的跪拜!
他们说,你们的财富被远在天边的敌人夺走了——以前他们用诅咒来解释这一切,现在他们用论文中的词汇来冠名这一过程。
因为你们未能识破骗局,他们于是变本加厉了,于是,用你的自由,去为不乏财富的人争取财富,去为不乏权势的人争取权势!
乌萨斯人,请睁开眼吧!
去认识真正的伊万·伊万诺维奇!
那个不拿鞭子的奴隶主,不戴皇冠的皇帝,搬出了老掉牙的骗术,讲述着每一位教徒都倒背如流的故事——
天启日降临之前,你们唯有忍耐;天启日降临之后,幸福才会从你们的仇敌转移到你们的身上;一切的忍耐,都是铺向得救的道路!
可是,他永远无法像圣徒一样,使这个故事圆满。
你们何曾有过“原罪”?为何要徒劳地忍耐?
你们是无罪之人,而他将痛苦加在你们身上,那么,他才是真正的施暴者。
他才是乌萨斯人真正的敌人!
暴君们总爱夸下海口,若没有他的鞭子,你们便要受到加倍的鞭罚;若没有他的镣铐,你们就要戴上更为沉重的枷锁!
可是,另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也呈现在我们面前,
若没有他,我们现在就能免于鞭挞!
若没有他,我们现在就能脱下镣铐!
他所描绘的威胁,从来没有比他本身的存在更危险!
他所许诺的美好生活,从来没有比他此刻就能享受到的更滋润!
唯有你们陷入永世的惶恐,暴君和他的党羽才能继续享受永世的幸福。
而暴君最为惶恐的,便是你们不再惶恐。
为了缝补他的骗局,他不惜让数百万人客死他乡,他不惜让数千万人的安宁就此破灭!
终止这场战争,本不需要战场上的流血牺牲,本不需要谈判桌上的斗智斗勇,本不需要哪怕任何一个无辜之人为此牺牲与奉献……
终止这场战争,有一个最便捷的方式,这是伊万·伊万诺维奇永远不敢提及的——
那就是将发动战争的暴君枭首!
没有人会怀疑,乌萨斯人面对敌人时的勇气与智慧。
用你们的智慧去戳破骗局!用你们的勇气去战胜敌人!
守护你们所热爱的生活!守护你们所热爱的人!】
“这文风可真老气,应该不是个年轻人吧……”
读完文章后,主编唤来了责任编辑。
“您准备安排在哪一版?”
“不,不要发表。这篇文章过于尖锐了,我们的报纸以理性、客观着称,而且有一定的官方性质,我们不能这样咒骂乌萨斯的领导人。”
“那……那我退回去了?”
他取下了眼镜,将文稿递了过去:
“你能跟作者沟通吗?让他至少不要指名道姓地谩骂,稍微删改一些,应该还是一篇不错的社论。而且这篇文章对于乌萨斯人所尊敬的伊戈尔大帝,好像过于丑化了,这会得罪很多人。也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怨……”
1098年6月22日,大骑士领,19:59
【伊斯科拉(Iskra)先生\/女士,很抱歉发来这样的信函,因为我们无法确定您的性别。
您的修改稿我们已收到,《戳破骗子君王的新衣》将会刊登在中央新闻报,1098-6-24:2,届时也会同步刊登在线上平台。
但是,玫瑰新闻联合报业(以下简称联合报业)的乌萨斯业务部门不会刊登与传播这篇文章,我们再次向您表达歉意。
自1097年6月以来,乌萨斯政府开始着手规范化海外媒体的经营。
尽管联合报业在内战时期就与整合运动开展了业务合作,但是旗下的许多机构在近一年来被乌萨斯政府列为“敌对势力的舆论战平台”,被接连取缔或是接管。
目前,联合报业在乌萨斯的业务已经难以为继,未来一年内也将会退出乌萨斯市场。
感谢您的谅解。文章刊登之后,稿费(已代扣个人所得税)将会尽快发放至指定账户。】
陈一鸣戴着眼镜,镜片中映出反光的屏幕,
他关闭了一封新接收的电子邮件。
“《救世主大教堂建造时》?什么意思?”
史尔特尔歪着脑袋问他,晃动的火红头发立刻转移了陈一鸣的注意力。
“嗯?”他盯着少女的粉色瞳仁。
“我说,你这个标题,是什么意思?”
她伸手戳了一下屏幕,又迅速缩了回去,就像是害怕被咬到一样。
“哦,说的是一个修了几十年的乌萨斯大教堂。乌萨斯每次对外战争胜利时,都要修建一点奇观来耀武扬威。不过有的时候,他们没赢,也照样会修建奇观,理由有很多——铭记教训、铭记牺牲者、或者歌颂战争中英勇表现的将士。”
“啊。”
她一边听,一边把玩着脖子上的挂坠,然后不经意地用嘴唇咬住了。
“有的时候,探险家开辟了一片土地,也会修雕像和教堂;一座大学或研究所落成了,也少不了教堂和雕像;一艘军舰入列了,也要造点东西铭记一下……别咬这个。”
他拔出了金属吊坠,
少女肉眼可见的沮丧,嘟起了嘴,然后转身坐端正了。
“而彼时的乌萨斯,也并不富裕,他们驱使的民工,也并不一定能得到工钱。即便如此,领主们依旧乐此不疲,而领民们也鲜有反抗。”
“为什么?领不到工钱还要帮贵族干活?”
“据我观察和了解,很多人都是自愿的,他们坚信这些工程有着神圣的意义,即便他们究其一生也享受不到其用途。古时的炎国人、听命于从未谋面的真龙,经年累月地修建着望不到尽头的城墙,说起来也是很宏大的史诗;但背后的事情,细究起来,也许有些可悲。”
“城墙还是用得到的吧?”
“嗯……在王朝的更迭与乱臣贼子的谋逆中,这些墙壁并没有发挥出该有的作用。经历时光与天灾的摧残之后,仍有矗立的断壁残垣,人们用‘沧桑’来形容其美感。”
仇白端着托盘进屋了:
“来,你们两个,一人一杯。”
“我不喝,会睡不着觉的。”
“她是嫌太热了。”
杯中的热气糊住了鼻梁上的镜片,陈一鸣赶紧将眼镜甩在一边。
仇白轻轻握住了她的角:
“就得喝热的,她前段时间不还犯过胃病吗?疼得都快打滚了,还记得吗?”
“不记得。我不喝。”
“我喝两杯,她本来就不喜欢咖啡。”
“你晚上又不睡觉了?为了那一点稿费,至于吗?”
陈一鸣摇摇头:
“如果能倒贴钱把这些文章发表在乌萨斯,那我也愿意。我昨天碰到了几个乌萨斯学生……我反正很心痛。”
“那你这些文章是要写给卡西米尔人看,还是给乌萨斯人看?”
“卡西米尔人应当认识到,他们随时会沦为明天的乌萨斯人。”
史尔特尔把咖啡杯推到一边后,
仇白拿起来尝了两口:
“唉,我们现在不就在祸害卡西米尔人吗?”
“你要不……去看看晖洁?我怕她上吊了。”
仇白坐在床上,
慢慢地脱掉了上衣,
沉默了一会,
才说道:
“她不至于这都受不了吧?我还记得,我们刚到罗德岛的时候她是怎么骂你的。”
“啊?这有什么关联吗?”
仇白慢悠悠地解开了身上缠着的绷带:
“她要是真有良心,那会就该上吊了。”
“她又不知道我们在玉门经历了什么,一整年我都音信渺茫,她压力大也是正常的。”
“见不到你着急,见面了还要数落你,现在她又觉得自己跟你老相识了,也没见她陪你共患难啊。”
“她性格就这样,是吧?”
他用法术拂弄了一下史尔特尔的头发,
史尔特尔立即说道:
“她老是凶我,你都没凶过我。”
仇白盖上了被子:
“也是,捅了你一刀的姑娘,你都要背回家里——更何况塔露拉的妹妹……”
不一会,细微而有节奏的鼻息声响起。
陈一鸣对史尔特尔悄悄说道:
“我把这一杯弄冰一点,给你喝……”
“放糖了没?放了糖我就喝。”
1098年6月23日,大骑士领,3:20
没有灯光的卧室中,
仇白悄悄抓住了陈一鸣的手腕。
“你什么时候醒的?”陈一鸣细微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传来。
“你每次悄悄碰我的时候……都会把我弄醒……”
“以前怎么不说?嗯?”
他搭在腹部上的手顺势向下。
“讨厌……喂,她怎么就躺在那边的沙发上?”
仇白眯着眼睛,勉强看清了房间另一头的红发少女。
“她想跟我们待着……哎哟。”
仇白狠狠打了一下他的手背,令陈一鸣不得不把手缩了回去。
“真是的,人家就在边上……还敢这样。”
“她醒不了的……”
“你想都别想。我、我有底线的。”
“好吧。那搂着总没事了吧?”
“……要不我们去浴室?”
“懒得动。”
仇白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尽量蜷缩在他的怀里:
“那就算了吧。她这个样子会着凉吗,我感觉空调还是有点冷的……”
“她会着凉?”
“她冰淇淋吃多了也会肚子疼诶。她好惨……你以前都怎么照顾她的?”
“哈?她自理能力很强的,比大骑士领的很多白领都强……”
“经期的时候,她不会还吃凉的吧?你管过没有?”
“我又不傻,塔露拉和阿丽娜都教过我……”
“阿丽娜为什么会教你这些?”
“她更会照顾人,我肯定要问问她呀。又吃醋了?”
“没有,别乱讲。陈晖洁那种……意图太明显了,我才会生气。”
“其实对我来说……红头发的是记性差的小妹妹,蓝头发的是脾气差的小妹妹,有的时候真无所谓了……”
“反正……光看聊天记录,就有一种感觉……就是感觉。那个,她刚才是不是咳嗽了?”
“好像是的……”
史尔特尔提高了音量: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讲话了?”
1098年6月23日,大骑士领,16:20
佐菲娅恋恋不舍地抚摸着崭新的盔甲:
“我当年哪有这条件啊……”
玛莉娅帮起了腔:
“是啊,佐菲娅姐姐要是能有这条件,起码能坚持到血骑士那一关。”
佐菲娅一把抓住她的耳朵,然后使劲揉捏:
“我怎么感觉你在阴阳怪气呢?”
“没有没有……”
玛嘉烈一直在咂吧着嘴。
“你在吃什么?”
她回头望了一眼陈一鸣:
“棒棒糖啊。”
“哦。”
“吃这个总比抽烟健康。最近被骑士协会的公文弄得头昏脑涨,就想着搞点提神的手段。”
玛莉娅也看了过来:
“你是不是要穿上试试?”
“不急,我先试试新的佩剑就行了。”
仿佛是有人站在那抛出一样,
剑鞘在空中转了几个圈,
平稳地落进了陈一鸣手里。
“水滴锻造纹,挺漂亮的。起码是三枚合,标准的软钢夹硬钢,出剑不飘……应该起码五层了,中间层难道用的是固化源石结晶吗?”
玛莉娅竖起了耳朵:
“固化源石结晶……一般不是用来做钻头和玻璃刀的材料吗?用这种材料做武器的中间层有点匪夷所思了吧?”
“我瞎说的,我也不是很懂行。对呀,固化源石结晶不可能拿来和金属一起锻造吧……”
“是有可能的。呃……比如说,月光骑士使用的流体合金武器,主要成分就是炽合金,经过特殊处理就能在室温下保持液态,还能拥有不错的法术传导性……
“呃,在烧结核凝晶的催化下,固化源石结晶是有可能和炽合金之类的合金紧密结合的。不过这种武器肯定无法手工锻造就是了,在工业上……一切皆有可能吧。”
“好吧。”他也没听懂。
玛嘉烈把糖嚼碎了,发出了一阵清脆而畅快的响声:
“先耍耍看吧。”
“居然又给了一把剑,现在手上倒是不缺武器了。”
“两把都带着,战斗过程中损坏武器是常有的事情。”
“也对……闪灵,现在你能教教我那种操纵光芒的法术了吗?”
闪灵如同一座大理石塑像,端坐在长椅上;
也如同一座塑像,她一句话也没回答。
玛嘉烈在他耳边悄悄说:
“她说,她自己的法术……起源于一个荆棘冠冕……”
“玛嘉烈,我听得见。”
“抱歉。”
“如果你们想了解更多的事情,可以私下与我沟通……毕竟我们迟早会直面奎萨图什塔。”
玛嘉烈扶着陈一鸣的肩膀:
“嗯……按理来说,你能操控几乎无形的法术,操纵光芒对于你不会是难事。当然,闪灵的法术另当别论。”
“不只是光芒那么简单。我就直说了,你可以理解为,那是奎萨图什塔对于无穷尽的时光的渴求,他用‘晨昏’来表征时光——晨昏的交替体现着时光的流逝,而他妄图掌握永恒的时光,光芒只是这种法术的表现形式之一。”
“原来如此。”陈一鸣这下听懂了。
“让玛嘉烈陪你训练吧。我的力量对你而言,不仅难以掌握,而且无用……我认为你专注于复合法术的练习即可,掌握破坏力与灵活性的平衡,就能大幅提高单兵作战的能力。”
1098年6月23日,大骑士领,19:00
夏天的夜幕,只会徐徐落下,
余晖依依不舍地染红了地平线上的残余。
陈一鸣右手握着剑柄,那一柄剑仍未出鞘……
而另一柄剑,正漂浮于他的掌间,
渐渐地以不快不慢的速度上升,
白炽的光芒照亮了渐暗的草坪——
不同于玛嘉烈的施术方式,
她会让金黄的流辉时而如星河流淌、时而如烟花炸裂。
陈一鸣操控的光芒则稍显粗暴,
刺目的白光连续不断地从剑尖发出,
冷酷的线条不断地旋转,
各自沿着互不干扰的圆锥面运动,
草坪上的焦痕构成了错落有致的同心圆;
交织与运动的光束群,
在旁人看来,像极了一座跃动的金字塔。
“好了,我就不伤害你家的草坪了。”
陈一鸣收了手,崭新的剑身已经被烫得微红。
佐菲娅这才把手掌从眼前挪开:
“……这也太晃眼了,眼睛疼。”
玛嘉烈也不住地眨巴着眼:
“如此炽热的光,为什么颜色如此冷淡?”
“白炽光的温度要比暖色光高……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施展出来就变成这样了。”
“你还掺入了火焰吧?”
“算是吧,不过塔露拉的源石技艺也不能算纯粹的火焰……她的法术兼容性也很强,可以直接提高光束的温度。”
“嗯,确实是很不错的想法。”
陈一鸣这时忽然又摇了摇头:
“在草坪上划道印子都困难,实战中肯定一塌糊涂了。不结合巫术,根本不能指望有多大的威力。”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你最近为什么如此执着于法术的威力?以你目前的剑术和法术的精妙搭配,在实战中已经足够强大了吧?”
“应对单体敌人,或许够用了。但面对部队时,杀伤效率还不够高。”
“你想得还真是……长远。”
佐菲娅询问:
“那你还要再试试别的招吗?”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也不好意思再破坏场地了。”
“也不用这么客气,有需求就直说。”
“话说,你们知道有哪些地方,可以用来较大的火力吗?”
玛嘉烈短暂思考了一番:
“一些公司的试验场、一些无人使用的竞技场,但这样肯定有些引人瞩目……要么就只有城外了。”
信息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