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8年7月13日,大骑士领,20:19
“哟,马克维茨先生,您穿这身西服还有模有样的,比恰尔内还有范呢。”
“您说笑了,嗯……”马克维茨在称呼上犯了难。
“就叫‘白金小姐’吧,其实倒不用如此敏感,这里其实没多少人能认出我。”
“是。”
另一位胸前写着“发言人麦基”的中年男子靠近了,
他特意留了不长不短的络腮胡,显得成熟且可靠。
“马克维茨先生,”麦基开口了,“作为发言人,这里的酒水可以随意取用,您不必客气。正好可以一起祝贺您的就职。”
他贴心地从侍者端来的托盘中递了一杯特调过去,
白金与两人都随意寒暄了几句。
宴会厅中,门口似乎传来了一阵人群的惊呼,
麦基循着声音望去——是烛骑士薇薇安娜到场了。
“各位,我先失陪了。”
白金抿着高脚杯中的酒:
“你别看他的样子这么成熟,可在情感上,他也不过是个大男孩罢了。”
马克维茨应道:
“看来白金小姐知道不少内幕。”
“嗯,情报能力是我们这行的基本素养,不过依旧避免不了偶尔失手。你……这西服挺有样子的,但是脸上用的遮瑕也太次了吧?很容易让别人看轻你的。”
白金指了指他的脸,
毫无疑问,马克维茨脸颊上的伤痕被她发现了,那是今天下午被玻璃划出的。
“哦……这是临时找女同事借的,看来我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也不用刻意去学,交个女朋友,或者多和异性打打交道,自然而然就懂了。今天的谈话对象很难应付吧?”
“是的,我……面对方舟骑士时,就像初次遇见您一样恐惧。就像……面对强大且未知的存在。”
“哈哈,我可不敢高攀那个家伙。那一天,乔装上场的整个小队都被他当作垃圾一样扫除之后,我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当我试图去调查他时,却发现,除了国民院一场简短的开庭记录之外,我根本查不到他的任何信息。”
“为何会这样?他不是时常接受赛后采访并发表偏激言论吗?按理来说,这是一个很爱出风头的人……”
“这就更恐怖了,他出着风头,但没人了解他。我的上级们也不过如此吧,‘大隐隐于市’,这不是简单的实力强大,甚至背后的政治势力也不简单。”
马克维茨疑问:
“来自监正会的试探?他们长期以来,从未干涉过商人们在首都的游戏,他们自大且迂腐,但最大的优势就是武力……”
“我可不敢妄下定论。按理说,监正会也不可能在大骑士领有这样的掌控力……难道说,在乌萨斯的压力之下,他们想要挑起全面对抗了?”
“到时候会怎么样?”
“真撕破脸了,我们胜算可不大。在那之前,商业联合会一定会尽可能地拓展武装力量……虽然早就开始做了,这几个月再加把劲、突击一下也不是不行。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倚仗一些外力……嗯,算了,以后的事情说不准,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吧。”
“也对,现在我们仍要考虑方舟骑士带来的挑战。”
“我听说他态度强硬得很?”
“简直像是有恃无恐。”
“那就不要逼得他太急,我可不想被迫再与他交手……我甚至有些期待上司们能在他面前吃点亏。接下来要辛苦你咯。”
白金举着酒杯转身走了。
1098年7月13日,大骑士领,23:20
一辆摩托车载着人在夜色中疾驰,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后,引擎渐渐停止了振动。
“不用往家里去了,咱们就停这里。”弑君者拍了拍陈晖洁,然后下了车。
陈晖洁看了一眼面前的招牌:
“你饿了?”
“你不饿吗?今天你不是又跑了一天吗?”
陈晖洁有些迟疑:
“是有点,但是……”
“你不会现在还在考虑控制体重的事情吧?一顿夜宵不要紧的,来吧。”
陈晖洁停好了车,扭下了钥匙,
略显犹豫地跟了上去。
“其实是你哥让我来陪你说说话的,他挺怕你出事的。”
“……”
入座后,弑君者摘了口罩,脱了兜帽,
火红的秀发大方地流淌下来。
“我听说,你这几天,只顾闷头做事,都不怎么跟别人交流。”
“我一直在和各种人打交道……”陈晖洁试图辩解。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就行……最近怎么了?你以前不是挺喜欢找你哥讲话的吗?”
“我……只是感觉不太适合。”她不安地撩了一下头发。
“怎么了?是他的女朋友管得太宽了吗?”
“不是仇白的问题……一直是我的问题。”
“啥?”
“……”
“你怎么支支吾吾的?”
弑君者伸了一只手过去,陈晖洁刚想缩手、就被攥住了。
“出什么事了?我知道你和那个萨科塔打了一架,还受了点伤,不过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确实没那么简单……”
弑君者用两只手紧紧握着陈晖洁尚未缩回的手:
“到底怎么了?不方便跟我讲吗?你哥确实很担心你……然后我都看出来了,你明显有些心事,然后……你好像明显冷淡了一些,跟你哥都疏远了。”
“……这事很复杂,没那么好讲。”
“那就慢慢讲吧,这家店开到凌晨四点呢……我点单了没有?”
陈晖洁这才把手缩了回去:
“我来点单吧。然后慢慢聊……看样子今天不跟你交代,你就要一直缠着我了。”
1098年7月14日,大骑士领,1:03
餐桌上堆放了尚未来得及收拾的碟子,
不经意间,陈晖洁又不小心踢到了脚边的空瓶子。
“真的假的?”有些微醺的弑君者脸上也红彤彤的。
“没骗你……”陈晖洁还是有些支支吾吾的。
兴奋的弑君者直接越过餐桌,狠狠地捏了一把陈晖洁的脸。
“哎哟,别这样……”她用手背赶紧推开。
而弑君者已经止不住笑意了:
“你真亲上去了?”
陈晖洁自己揉了揉圆滚滚的脸蛋:
“你再问下去……我就不确定了。感觉做梦一样,我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了……”
“你当时伸舌头了没?”弑君者直言不讳。
“我、我……不记得了。”
“他配不配合?”
“我只感觉,他一直……好像想站起来,但是被我搂住了……应该是这样。唉,现在回想起来挺难堪的,因为当时他和闪灵在帮我处理伤口……”
“你是不是连上衣都没穿?”
“是、是啊……估计有什么反应,他们一下子就看到了……丢死人了。”
“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搞笑?”
陈晖洁不经意间又涨红了脸:
“哪里搞笑了?我当时……难过得要命,我就是想……唉,当时就是很需要关心和安慰……”
“讲真的,他平时已经足够关心你了吧?”
“……我也不知道当时在想什么,可能是想要……更进一步的那种关心吧。”
弑君者捂着嘴笑完之后才说:
“你是平时就一直对他有想法吧?”
“我不知道……我真说不清楚。现在我都很后怕,在那之后,我也不是很敢和他说话……”
“陈小姐,你是三十岁的人了,不是十三岁啊……”说罢,她努力咬住嘴唇,把笑憋了回去。
“你别乱讲,我明年才二十九,现在不管怎么说也才……二十多岁。”
“哟呵,还能赶上‘花季少女’的末班车。”
“被你带偏了!重点应该是,我当时真的有点绝望……我和那个送葬人……唉……”
“你慢慢讲,我不该笑你的,只是有点忍不住……”
陈晖洁用幽怨的眼神瞥了她一眼之后,又低下了头:
“我总感觉,我对他的每一句指责,都像是对过往人生的否定……”
“哪有这么严重?你们根本不是一样的人,只是恰好都当过执法者而已。”
陈晖洁摇了摇头:
“我自己明白。我在龙门升迁很快,也是沾了魏彦吾的光,但谁都会说一句,这个陈警司不一样……没有坚持,没有决心,没有对法律的信念,我也就不是那个陈警司了。”
弑君者回忆起了往事:
“早就不是了啊,我记得……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你当时反正不是说跟龙门闹掰了吗?”
“对,可是这不一样。我原以为我只是不和龙门站在同一立场罢了,我还是能追求心中的正义与秩序。但现在,这最后一点信念也破灭了,我自己否定掉的……”
“你要是一直都很为难,跟我或者伊万诺维奇说一声不就行了?”
“我想帮他分一些担子,可我就是不争气。我以为这些心理上的困难,就和我以前遇到的其他困难一样,只要我愿意,迟早就能克服的……”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用勉强嘛。”
“可是、可是,我们的处境一直都不乐观,我总要多做一些事情。可是,可我一遇到这么一点挫折……”
她都数不清讲了多少个“可是”了。
弑君者只是说道:
“这可不是‘一点挫折’,你刚才也讲了,这段时间你不是深受打击吗?”
“对呀,一点挫折,对于我来说都是严重的打击了……”
“你……哎哟,你这么喜欢自责干嘛?这些压力都是你自己给自己上的。”
“那这也是我的毛病……”
弑君者有点着急了:
“喂,亲爱的,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悲观啊。你真需要休息休息了,你要是一直这么想,心态会越来越糟糕的。”
“唔……我只知道,我现在做的一些事情,以前我是绝对不会去做的,因为我知道这是错的,这片大地有很多现状都是错的;可是,这些事情又是不得不去做的,几乎无法避免的……那这片大地就不是错的。错的只有可能是我。”
“你、太把对错当回事了吧?你整天是不是满脑子想的都是这片大地和你只能对一个、错一个?”
“没那么绝对,但也差不多……我一直觉得我有种责任,要去纠正这片大地的错误……但这种想法不过是个笑话罢了。你也说了,我纠结的东西根本不重要……”
“别这么想啊,我不是在指责你。”
“我就应该被指责……”
弑君者急得开始挠头了:
“哎呀,我说啥都不行了。”
“那我们回去吧……”
“不行,坐下!我要跟你好好谈谈!”
“我可能需要自己调节一段时间了。”
“这才对嘛,你不要老是挑自己的毛病、想自己的不好……总之积极一点,想一些能让你开心的事,对吧?”
“我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当年姐姐被拐走的时候,我就没有鼓起勇气追上去……”
“哎哟喂,拐了一个都够麻烦了,还要拐两个!你这个样子,肯定会被光速洗脑的……所以你不能这样,知道吗?积极一点,想点好的事情……就比如你亲了陈一鸣一口,对吧?”
“嗯——好丢人……”
“不丢人,丢人在哪?我只看到了一个充满勇气的求爱者……”
“没有求爱……真的有些丢人,当时还有人看着,我平时还管他叫哥,他还有女朋友,他还和姐姐……啊啊啊,好想死。”
“别想东想西的,你就说喜不喜欢吧?这总不能有假吧?这还能有应该和不应该……”
“是不应该啊。”
“那你活得还有啥劲,喜欢都不能喜欢?你要是偏要说不能,还寻死觅活的,那我不拦你了,爱咋样咋样吧。”
“……我要是真有精神疾病咋办?”
“吃药呗。你别乱想,你只是有点呆而已,远没有到有病的程度。”
陈晖洁蓦然说道:
“他是不是没有生气?”
“嗯?怎么又说到这个了?他干嘛生你的气,说不定心里开心着呢。”
“真的假的?也不至于吧……”
弑君者又笑出了声:
“你不会真这么想过吧?”
“哈?你刚才是在开玩笑吗?”
“你也太有意思了,我以后要经常逗逗你。”
“……那他到底会不会生我的气,你别笑了,喂,我现在愿意好好陪你说话了,你就好好说话,行不行?”
1098年7月14日,大骑士领,2:04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上网?”
仇白轻轻地捏住陈一鸣的肩膀,
突然又后知后觉地说道:
“没碰到你的伤口吧?”
“没。舆论的情况还不明朗……一周前的‘惨案’已经没人讨论了。”
“休息吧,在这里琢磨也没啥用。你一个人又没办法左右整个城市的风向。”
“嗯。或许我们确实离不开维多利亚人,甚至维多利亚人也帮不上太大的忙……新闻媒体这方面几乎是商业联合会一手遮天。”
“那这怎么办?”
“往好处想的话,大部分网民、或者说大部分市民,根本没那么重要。大部分人对于自己不了解之事的认知,是由上一条刷到的新闻塑造的……就算市民力量庞大,但过于松散,商业联合会没有动员他们的能力,那我们就算没法争取他们,也没关系。”
“你心态真好。”
“你去睡觉吧,好好睡觉、说不定将来还有机会长高。”
“那可不行,再这样下去我就比你还高了。你什么时候睡?不会又要通宵吧?”
“不,我现在已经有点困了,嗯,三点就去睡觉。”
“困了还熬?”
“你刚才醒了之后、磨了半天的剑,给我听困了,平时这个点不会困的……”
仇白突然帮他合上了电脑:
“要不我们去吃烧烤吧?”
“现在?”
“对呀。吃点宵夜,调整一下状态。”
“……不想出门了。”
“喂,在玉门的时候,你大半夜的喊我去吃烧烤,我还记得呢。”
“……就我们两个?”
仇白有些诧异:
“什么意思?现在大家应该都睡觉了吧?”
“多叫点人吧。”
“你怎么还是那么坏?”
陈一鸣笑着拨通了电话:
“喂?柳德米拉·伊里奇尼娜!”
“干嘛?”
“我去!你怎么没睡?”
“在陪某个十七岁少女谈心呢?”
仇白凑近小声问道:
“谁啊?”
“应该是晖洁吧……柳德米拉,有没有空去吃烧烤?”
“已经吃过了,马上要回去了。”
“那就再吃点,还能不能吃?”
“咳,光顾着讲话了,现在……又有点饿了。”
陈一鸣赶紧向仇白招呼:
“那就走?你说的烧烤店顺路吗?”
弑君者回应:
“我们回去会合一下不就行了,反正离得近。”
“走走走……要不要把史尔特尔叫起来?”
仇白摇摇头:
“别吧,她还是有点起床气的。”
“也对,她会把房子烧了……凑了四个人,也好,五个人还不好坐。”
1098年7月15日,大骑士领,9:00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陈晖洁总算把耳环戴上了。
“怎么了吗?”
全副武装的陈一鸣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
“……一段时间没戴耳环,之前开的洞已经长上了。”
“那你愈合得真够快的,我手背上的印子还没消掉呢。”
这话说得陈晖洁脸不由得一红——那一天疗伤的时候,她的手指甲都把陈一鸣的手扎出血了。
不过好在脸上的粉底还算厚,一些小表情应该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我好了,走吧。”
“好久没扮演经纪人这个角色了吧?”
“那我还得回忆一下之前是个什么人设。”
“你当时自称‘雨霞’。”
这下她全部想起来了:
“哦,那我知道了。”
“在不同的群体之间,扮演不同的面孔,这对你来说挑战大吗?”
“有点……脑袋一直乱糟糟的。”
出门前,陈晖洁再检查了一眼房间,
然后才上锁。
两人一起走进电梯。
陈一鸣又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优秀的扮演者,能够深入体验一个角色,在心境与行为上重现一个角色。但是,一个优秀的演员的要求则更高,他需要能够从一个刚刚完成贴合的角色中迅速自拔,然后投入下一场表演。因此在表演时,他是如此投入,却在事后又如此无痕。”
“……你不去进军演艺圈可惜了。”
“我可以进军政界。”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电梯到了一楼时,陈晖洁又问:
“那你……要怎么分辨自己的本心呢?戴上一副面具太久,那面具之上是你,还是面具才是你?”
“‘das menschliche wesen ist in seiner wirklichkeit das Ensemble der gesellschaftlichen Verh?ltnisse.’ 在其本质上,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嗯?这又是哪个聪明人说的?”
“应该是……卡尔·海因里希·马克思。如果脱离你需要扮演的社会关系来谈论人的本质,意义并不大。”
“哦……”但这似乎并不是陈晖洁想听的答案。
“那这所谓的‘本心’,不在社会关系中展示,不向任何人展示,向谁展示呢?一个客观的绝对精神,比如——造物主?或者换个字眼,你对事业的热忱、对某人或某群体的忠诚、某个宏伟的理想……仅从效果而言,这是等效的。”
“你是想说,很多人本质上都是神棍吗,或者像……拉特兰人?”
“我可没这么说。一个人忠于乌萨斯,一个人忠于卡西米尔,这就已经天差地别了。忠于乌萨斯,忠于乌萨斯帝国,忠于乌萨斯联邦,忠于整合运动,又各有不同。
“但对一个人的精神状态而言,或许差别并不大。关键在于,我们总得坚信什么,不然等待我们的,就是无尽的空虚,永无止境的怀疑论,永无出头之日的内耗。”
陈晖洁上前打开了车门,
全副武装的陈一鸣叮铃咣啷地坐上了副驾驶。
“嗯,往好处想,至少我还有你……们。至少我们对彼此都是坦诚的。”
“Forgive me,(原谅我)
I have two faces,(我竟有两副面孔)
one for the crowd,(一面迎合俗世)
one for God.(一面遥临造物主)”
“我一直搞不懂,你好像对这一套……宗教,很了解。你不会真信这个东西吧?”
陈一鸣笑了笑:
“因为这片大地确实有神明,那么神明就一定会成为研究对象——就算不存在神明,甚至也不妨碍人们研究神明。”
“啊?我不理解。没有神明,为什么还会去研究神明?真、真的有这样的可能吗?”
“有的。但那本质上,是一群人在研究世代以来人们所共有的一部分潜意识——只不过在泰拉,这部分潜意识是实体化的。人们也会渐渐发现,人们在观照神明时,总能有意无意地审视自己的内心,这并不奇怪,因为神明原本就出自于他们的心。”
“每隔一段时间不和你聊天,你又能搬出一套乱七八糟的理论,而且彼此之间关系也不大……这不会也是你的表演的一部分吧?”
“我又不是学者,我只是一个口无遮拦的杂家。哎,你还别说,我又想到一个关于人格扮演的心理学术语——persona,人格面具。”
陈晖洁看了一眼车载导航:
“让我专心开车吧,我可不会一心多用。”
车辆在拥挤的马路上蠕动许久后,
终于赶到了呼啸骑士团大楼。
然而,会谈时间却远远没有他们在路上花的时间长。
“……所以,先生。鉴于来自商业联合会的要求,呼啸守卫将不得不终止与您的合作关系。”
“我不意外。”
“您的网上应援界面也将在7月31日后关闭,我们也将停止您的装备维护服务。”
“多大点事儿。”
“……剩余的财产交割完成之后,我们将不会再主动联系您。”
“这是好事啊。”
“那……”
陈晖洁刚想说话,就感到一股无形的法术施加在她身上,
她明白了,这是陈一鸣让她不要多嘴。
两人走出房间后,
就已经听到了屋内员工的窃窃私语:
“这人傻子吧……我们还等着他讨价还价呢。”
“但凡有点脑子,也不至于得罪商业联合会吧?”
走出大楼后,
陈晖洁第一时间问:
“对面明显想占便宜,我们一直在用应援渠道洗钱,他们现在想占走大头。至于一些收费……连我都能看出来,这是明显的狮子大开口。”
“对,将欲取之,必固与之。等他们搞了这一出后,直接起诉,剩下的交给黛丝特就行。现在就帮我联系她。”
再次上车后,
他们又马不停蹄地赶到黛丝特的事务所。
不过……
他们直到吃完午饭后才见到黛丝特匆匆赶到。
“干嘛去了?”陈一鸣立即问道。
“能干嘛?当然是去打官司去了。”
黛丝特开了办公室的门,把外套挂衣架上之后,
草率地收拾了一下办公桌。
“哟,这么能挣啊,我给你的还不够花?”
“别这么说,我是去无偿提供法律援助了,很多被告没钱聘请律师的。”
“这么好心?看来高等教育没有把你所剩无几的良知泯灭掉啊。”
黛丝特砸了一下嘴:
“啧,你真是尖酸刻薄。再怎么说,人的良知也是通过教育获得的。还有,我虽然接了你的活,但我平时总不能……真就坐在办公室里等着天上掉钱吧?我不干点活,很容易起疑的。”
“这个解释我喜欢。小陈,把文件给她看看。”
陈晖洁乖巧地递上了呼啸守卫的文件。
黛丝特越翻、嘴角越难压住:
“他们这么想不开?给你送钱来了?”
“嗯。”
“先说结论,只从目前的材料来看,我可以确保你一分钱不亏……我的意思是说,把应援网页里得到的钱全部攥在手里,这个,我称为‘不亏’。”
“确实不亏啊,这全都是小陈赚来的血汗钱,对吧?”
陈晖洁没笑出来。
黛丝特又翻出来以前留档的合同:
“对照这个,我们再想想,呼啸守卫有什么明显违约的地方,这才能让我们赚一票大的。”
陈一鸣望着密密麻麻的条款,
倒是想到了一个赚头:
“呃,这里,‘我司承诺保障……’,就这一条,他们说呼啸守卫会保护我的隐私,保护在册竞技骑士的档案。”
“怎么了吗?这一点很少可以做文章吧?”
陈一鸣则笑着说:
“不不不,可以做,而且可以大做文章,大做特做。”
“哦?”
“呼啸守卫将我的档案扔进了碎纸机里。”
“这算比较恶劣的行为……不过,你能有证据吗?”
“我当然有证据,因为这事是我派人干的。”
话音未毕,黛丝特已经有模有样地鼓起了掌:
“致富之道,就在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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