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塔部落,主营
昨夜的风波今日一早也传到了这里。吉塞便派人来求援,昨夜他们损失了五只羊,两匹马,还有四个劳动力。
需要药物,也需要萨满。
狼是长生天的使者,死亡的狼需要萨满进行净化仪式。
主帐中,塔塔部的可汗是秦过的叔父,此时与他的王妃说:“我们不能杀他们,塔塔部落四分五裂,敌对的势力会以残害前任首领寡妻幼儿的名义来反叛我们,就连乌兰部,都对我们虎视眈眈……我们欺凌他们,将他们反复驱逐,那个女人却如同杂草一样存活了下来。”
“这么多年,飞禽的雏鸟会羽翼丰满,走兽的幼崽也会筋骨强壮。而他们的孩子也能握着弯刀杀敌。”可汗说着,叹口气。
王妃带着朱玉的抹额安抚他:“你太过于担心了,这可能只是一场巧合。我听汇报的人说,他还在病中,也根本没有太大的力气……”
巧合吗?
可汗说:“他的父亲嘉措带领我们征战之时,他的马刀浸染过无数人的鲜血,却从来没有钝过。”
如同庖丁解牛,一旦对于物体的结构有所了解就会知道,看似浑然一体的生命体,实则是精密构造的组件。
皮肉之下是血管经络,脉络之下是骨骼,骨骼看似坚硬却通过关节相连接。
砍断骨头需要成年人倾尽全力,但是切断链接收割生命却只需要一个三岁孩童的力量。
“不能……绝对不能让乌兰部的格格与他联姻。”可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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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秦过才醒来。
他又被灌了马奶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萨仁因为受了伤,也不放心秦过,今天没有做工,守着秦过退烧,现在在旁边给他缝一件衣服。
伤口不深,因为她穿的厚,而秦过出手很快,狼的咬合力还没有凸显,已经死了。
见秦过醒来,她高兴的探一探秦过的额头:“阿玄,你病好了。”
秦过嗯了一声,睡得浑身发软,伸了个懒腰:“额吉,狼呢?”
萨仁说:“被吉塞家换走了,他们换了三只羊给我们,抱歉没有问过你的意思,但是我给你留下了头狼的狼牙。”
说着,她从旁边拿出两颗狼的犬齿,犬齿尖端凝着深褐的血渍,齿根处还有未褪的筋络。
小黑龙在秦过脑袋边甩尾巴:【奸商奸商!那可是狼!就换了三只羊!】
秦过倒是也不意外,毕竟他们娘俩这处境,能换回来都算是吉塞他们要脸了。
“是母羊吗?我们又有羊了!”秦过爬起来,往外跑,果然看到门口栓了三只软绵绵的羊,两只母羊,一只公羊,看到秦过跑出来,还咩咩的叫了两声。
【咦~有一只羊肚子里面有小羊羔了~】小黑龙扫描一下,对秦过说。
秦过盘算一下:【三点五只羊,还差多少才够风风光光娶老婆……】
不远处的毡帐边在分羊肉,昨夜受伤的羊和死去没被狼带走的羊要尽快的分食,沸水煮动的肉香传来,秦过肚子饿了。
长身体的时候,常年没吃饱,萨仁也是没什么营养,肚子里面的孩子都六个月了,看起来也才肚子微微隆起。
两人分食了一些干饼,萨仁还给秦过留了一碗马奶,不知道她是怎么求来的。
可能这位母亲以为真的是马奶有用,也或者是对长生天的祷告有效果,她对失而复得的孩子很珍重。
吃完饭,秦过对萨仁说:“额吉,我去割草!”
狼群是记仇的生物,吉塞们一早就准备让人收拾东西离开,他们要准备一些路途中的草喂羊,当然,秦过还要去准备点吃的。
萨仁在后面有脚伤追不上他,只能叫着他:“阿玄!带上马刀,不要跑远!!”
秦过说了句知道了,根本不像大病初愈,背着马刀就往外跑。
草原的孩子是无法拘在毡帐里面的。
跑到外边,还看到往日欺负他的一群小孩子。
他举起马刀龇牙咧嘴:“吉塞的儿子,你想试试我的刀吗!”吓得六七个孩子跑开了。
小黑龙恶狠狠的冲着那群小孩的背影吐口水:【坏东西!!主人我们把他们鲨辣!!】
秦过说:【争斗在这片地界就像无法停止的滚轮,等到长大,仇恨会驱使我们再相遇的。至少要给他们握着刀来我面前的机会。】
小孩子最纯粹的恶是大人的延续,这个部落里面对待萨仁和他的恶意在孩子的心里落下种子,生根发芽。
秦过撒欢跑了一段,采了些野草野果,还抓了两只兔子,跑到水边洗了洗澡,顺便摸了两条鱼。
满载而归,把萨仁都惊呆了。
秦过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扒了一个兔子洞,这两只兔子往我的弯刀上撞来,我又去河里洗兔子,两条鱼游到了我的脚下。”
确认秦过没偷东西,萨仁教育他:“偷窃是最令人不齿的行为,得到东西就要流血流汗。”
“知道啦,额吉。”秦过把锅掏出来,开始烧水。
饿死了饿死了,秦哥几辈子没穷成这样了,现在看到条鱼都恨不得生吃。
萨仁的厨艺真好,一大锅鱼汤,母子两人咕噜噜喝了个饱。
喝完,秦过收拾碗筷,萨仁让秦过试一试新衣服——说是新衣服,也就是用旧的布料拼接一下加长了一点儿。
秦过也不挑剔,穿上之后,秦过问:“额吉,您为自己和弟弟做衣服了吗?”
萨仁顿了顿。
片刻后,她才问:“你不怪额吉吗?”
对于一位母亲来说,这个生父不明的孩子因为发现的太晚,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孕育了他很长时间了。
她已经无法剥离这个小生命了。
就像她教导她儿子的那样,[得到东西就要流血流汗],她是非常坚韧的女性,既然无法反抗,她只能接受。
可能她自己都是痛苦的,秦过告诉她,她没有错,被孕育的孩子也没有错。
秦过还伸手摸了摸萨仁隆起弧度不大的腹部,用坦诚的态度告诉萨仁,他接受且期待新的生命。
孩子诞生在罗裙之下,谁管父亲是谁呢,反正不重要。
原身只会恨自己无能无法保护母亲,他拼命都要扞卫的母亲,怎么会怪她呢?
秦过理所当然的说:“他是长生天的孩子,是您的孩子,就是我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