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隐听得依娜问起自己,于是扶着桌沿作势欲起,她身形刚动,余佑安已眼疾手快地弯腰搀住她的手臂,动作温柔而自然。
“原来夫人有喜了,恭喜余侯,恭喜夫人。”依娜公主眉眼弯弯,笑容明媚,带着异域特有的爽朗。
“多谢公主。”姜隐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这位异国公主身上,心中暗自揣度:她特意过来寒暄,究竟是何用意?总不会真如自己所想的那般狗血念头,来同她抢男人吧?
“此番入京,多亏余侯护卫我等安全,”依娜目光扫过余佑安,又落回姜隐脸上,语气带着几分歉意,“也请夫人见谅,因我等来访,累及余侯日夜操劳,怕是怠慢了夫人。”
姜隐细细回味着依娜的这句话,总觉得哪里透着股说不出的别扭。也不知是她多心了,还是这公主话里有话?
她还没来得及回话,余佑安已抱拳作揖道:“公主言重了。护卫使团安全乃微臣分内之责,更非微臣一人之功。至于陪伴内子......”
余佑安一顿,侧头看了姜隐一眼,眼底带着暖意:“时间少了些,幸得夫人体谅贤惠,未曾怪罪。”
依娜听了这话,似乎颇为受用,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点点头,便转身走向不远处的萧自闲。
“萧侍郎,多谢萧侍郎为我答疑解惑,才免了依娜在御前失仪闹笑话。”
姜隐听着依娜清脆的声音,缓缓坐了回去,目光却追随着她的身影。
原来只是按礼数,一一向负责接待的官员致谢罢了。看来,自己方才那点警惕,当真是想多了。
直到宫宴结束,依娜都未再过来。倒是有不少京中贵胄子弟,借着各种名目,频频凑到使臣和公主身边献殷勤。
姜隐对此浑不在意,只要那位公主的目光别黏在她家侯爷身上就好。
接下来的几日,余佑安依旧忙碌。每日早朝后,要么匆匆回府,要么去城外军营巡视。
他不再骑马,也不再乘坐侯府的马车,也不知从何处弄来一辆灰扑扑毫不起眼的青篷小车,悄无声息地进出。
姜隐明白他的用意,她也减少了出门,多半时间都安心在府中静养,等他归来。
这日清晨,余佑安出门前特意嘱咐,因有军中事务需处理,午膳不必等他。姜隐闲坐无聊,便吩咐芳云套车,打算去“马路记”看看。
到店里时,一楼的位置都坐满了,路明山正忙着一起招呼客人,她便径直上了二楼。
铺子里人头攒动,一楼早已座无虚席。路明山正忙得脚不沾地,姜隐便径直上了二楼。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目光扫过,两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依娜公主和慎王赵盛。
这两人是何时凑到一处的?
因着二楼当时并没有做隔断,只以几盆葱郁绿植略作区隔,就如现代的小餐厅的摆设差不多。
视野开阔,故而双方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
“夫人。”
“昭惠妹妹。”
姜隐和依娜俱是一愣。
姜隐是因着头一回听赵盛如此称呼自己,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别扭。
而依娜则是被两人这奇怪的称呼弄糊涂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避无可避,姜隐只得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见过慎王殿下,公主殿下。”
“妹妹不必多礼,坐下说话。”赵盛笑容可掬,不容分说地挪开了身旁的凳子。
姜隐垂下眼睫,依言缓缓坐下。
依娜好奇的目光在姜隐和赵盛之间流转:“慎王殿下,您与余侯夫人……是兄妹?”
闻言,姜隐抬头看了赵盛一眼,而赵盛也正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他裂嘴一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口中却在回着依娜的话。
“昭惠妹妹是我姑母的义女,算起来,她是我的表妹,如今又嫁给了余侯,所以也算是一家人。”
姜隐听到一家人三个字时,眉头微挑,随即弯唇浅笑,顺着话道:“殿下说的是,若非长公主殿下垂怜,收我为义女,不然我岂敢高攀,与殿下兄妹相称?”
饶是依娜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也听出了姜隐话里那丝微妙的疏离。
“昭惠妹妹天资聪颖,不管是主内主持中馈,主外开铺子做营生,都是一把好手,也是我的荣幸,才得如此能干的表妹。”赵盛说着,抬手指指四周,“这铺子便是她的产业。”
依娜眼睛一亮,眉宇间顿时染上兴奋:“当真?在京中,女子也能开铺做买卖?夫家竟不阻拦?”
姜隐见她突然兴致高昂,正斟酌着如何回答,赵盛却已抢了先。
“并非如此,而是余侯十分宠爱昭惠妹妹,妹妹想做之事,余侯不仅不阻拦,更会倾力相助。”他话锋一转,似惋惜又似强调,“可惜,这京中男子并非个个都如余佑安这般”
这话一出,姜隐心头警铃大作。赵盛为何三番两次将话题引向余佑安?莫非是存了心思,有意暗示依娜去选余佑安?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不快,面上绽开得体的笑容:“公主,殿下之言您听听便好,京都男儿千千万万,自有豁达开明之人,若两情相悦,他定会支持你、与你同甘共苦。”
依娜听罢,连连点头,看向姜隐的眼神充满认同:“夫人此言甚是,殿下懂不懂男子之心我不知晓,但我只知,若寻不到心意相通之人,我决不将就婚配。”
赵盛闻言,只淡淡颔首,未再多言。
恰在此时,小二端上了精致点心。姜隐顺势招呼,顺道将有些聊僵的话题揭了过去:“公主尝尝小店的点心,再配上这碗冰粉,最是解暑。”
依娜尝过点心与冰粉,赞不绝口,那热情似火的模样,险些让姜隐招架不住。
回到府里,姜隐心头仍因铺子里的事堵得慌。正觉烦闷难舒时,见余佑安回来了,忙招手唤他近前,将今日所见所闻细细道来。
“皇后似乎不希望赵盛娶依娜,可陛下属意于他。赵盛这般行事,怕是也正左右为难。”
说着,余佑安靠在了迎枕上,伸手将姜隐揽入怀中,温热的大掌自然而然覆上她隆起的小腹。
如今她已孕六月有余,腹中孩儿甚是活泼,时常能感受到小家伙翻天覆地的小动作。夫妻俩每每感受到这蓬勃的生命力,都觉新奇又欣喜,如同发现什么稀罕宝贝。
“所以,”姜隐倚着他,感受着掌心下的动静,“他这是把选择权丢给了依娜公主?一边陪她游逛京都,一边又不动声色地把京中才俊往她眼前推?”
“许是如此。”余佑安不甚在意地挑了挑眉,“管他如何盘算,横竖都与我等无关,反正我绝不会成为那依娜公主的夫婿。”
话音刚落,他覆在姜隐腹部的掌心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用力顶了一下,清晰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