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盛家府宅的偏院。
绿荫之下,陈廉半躺在摇椅上,手捧着一碗冰镇酸梅汤,迎着清风,舒服得几乎昏昏欲睡。
忽的,脚步声传来,他才勉强振奋起精神。
“二哥,人带到了。”
姜世生领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分别是那夜在醉梦楼见过的邓志新和向乐成。
这两人看见陈廉时,神情从惊讶迅速转化为拘谨,连忙鞠躬作揖。
来之前,他们已经知道,那夜在青楼遇见的那位范公子,真实身份其实是朝廷派来的钦差使者!
“我叫陈廉,御龙台巡天司的。”陈廉重新做了自我介绍,笑道:“不用紧张,该查办的案子已经查完了,找你们过来,是有事委托给你俩。”
向乐成:“愿为大人鞍前马后!”
邓志新:“有、有何事,大、大人尽管差遣。”
“你俩对墨门机关术的天赋和造诣不错,帮本官去泰安府督造河道的工事吧。”
陈廉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递了过去。
向乐成立刻接了过来,和邓志新一起展开浏览。
图纸上,赫然是陈廉那晚为治理洪涝而设计的鱼嘴分水规划图!
“这是本官近几日设计的草稿图,自然很不完善,需要专业之人予以改良。”陈廉缓缓道:“盛明舟也帮忙把关过了,提出了一些新建议,只是过于高深艰涩,本官只能写在了图纸后面,你们加以总结吧。”
向乐成的眼神一亮,兴冲冲道:“大人委以重任,学生自当尽心竭力,以报大人的期许青睐。”
能被一个钦差委派差事,这无疑是一份天赐良机。
一旦成功了,首先在当地将会声名鹊起、名利双收。
接着,他还可以抓住这个机会,拜入京都的太学府。
这妥妥就是一块平步青云的敲门砖!
“只要这差事办得妥当,本官会与赵白巡抚一同向太学府举荐你俩。”陈廉知道向乐成这家伙好功名利禄,索性投其所好:“你们去了泰安府后,去找闻人瑕,她会给你俩打点好一切的。”
接着,陈廉又掏出一封介绍信,递给了邓志新。
邓志新迟疑道:“大、大人,您不、不一起前往泰安府赈灾吗?”
“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陈廉苦笑一声,啜了一口酸梅汤。
清冽的舒爽,从味蕾弥漫全身,也驱散了心头的阴霾。
按照原本的计划,等赵白、凌云霄过来,与他们一起稳定住云州府的局面后,陈廉就该和孙英姿继续东进,去泰安府开展一系列的赈灾活动。
然而,皇帝突然急call,要求孙英姿立刻返回京都。
意思就是东海行省主要的叛乱和天灾人祸问题都解决了,剩余的那些收尾工作就用不到你操心了。
当然,那三万朝廷大军可以先驻留下来,交由赵白和凌云霄统领。
虽然皇帝没有提到陈廉,或者根本没想到这号人,但作为巡天卫的成员,自然也得回京报到!
不得已,陈廉就赶忙画了模仿前世都江堰的设计图纸,找来向乐成和邓志新,帮忙将这项工程落地。
“钱的问题,你们不用操心,云州府的士绅商贾们会出资的。”陈廉继续做交接。
“这么大的工程,又是在泰安府,那些人居然肯出钱?”向乐成诧异道。
“本官跟他们讲了一番道理,他们听进去了。”陈廉轻笑道。
闻言,旁边的姜世生忍不住牵动了一下嘴角。
二哥的“道理”搬出来,那些商贾哪敢听不进去啊。
账本是当着他们的面烧了,但行省三司的主官可都被抓了。
万一后面审讯时,审到的线索牵连到了某些达官贵人,那照样是拔萝卜带出泥。
试问,这云州城的权贵集团有几个是干净清白的?
于是乎,为了“自证清白”,这些大大小小的权贵们踊跃表态要支持筑造抗灾工事,当场就筹募到了十几万两银子!
主打一个破财消灾……哦,不对,是财德兼备。
“等去了泰安府,你们也可以按照自己先前的设想,广招灾民、以工代赈……”
陈廉还在念念碎的叮嘱着。
交谈了许久,直到庞靖忠到来,方才打住了话头。
“你俩先回去准备吧,两日后,我派人送你们过去。”
陈廉挥手屏退。
待两人作揖完退去,庞靖忠上来低声道:“发现盛明帆了,和你猜测的一样。”
“真在那儿啊。”陈廉苦笑道。
接着,他喝完最后一口酸梅汤,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走吧,去看看云州城这场戏的尾声。”
他们并没有走远,直接来到了后院。
那里有盛家的祠堂。
此刻,祠堂内外已经被军卒包围了。
陈廉施施然的走了进去,就看见贺庆风正提着佩刀,指向供奉牌位的神龛。
在神龛后面的角落,盛明帆正瑟瑟发抖的蜷缩着。
他的手里,还抓着一个没吃完的饭团。
那天火拼中,盛明帆第一时间逃之夭夭,当时陈廉就料定这家伙跑不远。
城门都关了,这货能跑哪去。
后面庞靖忠他们在城内搜寻了一圈,也没发现人,于是陈廉就怀疑,这厮根本就没跑出去,而是藏在了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自己家!
当然,盛家府宅没有密室地道,但是系统说祠堂的神龛底下有暗格。
于是凌晨陈廉潜入祠堂,从一世祖的牌位底下找到了一个暗格,取走那个账本时,还特地检查了一番。
他发现神龛下面的地砖是空心的!
盛明帆大概率就藏在这里面。
奈何这里是供奉人家列祖列宗的,盛明舟刚立下大功,总不能拆人家的祖祠。
但陈廉丝毫不急,也没有当场发作。
这家伙藏在里面,总要吃喝拉撒的。
于是,陈廉就让庞靖忠和贺庆风轮流在祠堂附近埋伏蹲守。
就在刚刚,他俩蹲到了盛乔松过来拜祭祖宗,手里捧着一堆祭祀的贡品。
结果,盛乔松前脚刚拜祭出来,一只手就从神龛的后面伸了出来,被贺庆风逮了个正着。
“盛员外,看来盛家的列祖列宗,并不想庇佑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