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轩站在镇公所的会议桌前,看着赵铁柱用袖口擦去额角的冷汗。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积灰的玻璃窗,在两人之间的羊皮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羊皮纸上的字迹还未干透,“永不追究声明”几个大字在微风中微微颤动。
“按手印吧。”沈默轩推过一个沾着朱砂的瓷盘,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赵铁柱盯着瓷盘,喉结滚动。他的母亲此刻正在镇医院休养,每隔两个小时就有护士送来灵泉熬制的米粥——这是沈默轩开出的条件之一。昨夜在急救室门口,沈默轩曾低声对他说:“你妈能活下来,是因为灵泉,但灵泉的下一剂药,在我手里。”
“沈先生,”赵铁柱突然抬头,眼神里有不甘的挣扎,“我签了这个,是不是以后……”
“以后?”沈默轩冷笑一声,“以后你最好祈祷你妈长命百岁,否则……”他没有说完,只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上的协议,“这份声明我会一式三份,县革委会、镇公所、沈家各存一份。你要是再敢闹事,我不仅断了你妈的药,还会让你在全县的劳改农场来回‘参观’。”
赵铁柱浑身一颤,抓起瓷盘里的拇指按在朱砂上,重重印在声明末尾。红色指印像一朵畸形的花,在泛黄的纸上格外刺目。
“很好,”沈默轩拿起声明,对着光检查墨迹,“从今天起,你和你妈就搬去县城吧。老周在县木材厂给你找了个搬运工的活儿,住的地方是厂里的集体宿舍。”
赵铁柱愣住了:“搬去县城?可我们……”
“怎么,你想留在镇上继续被人当枪使?”沈默轩挑眉,“张猛和刘三昨晚被洪水冲走了,你以为下一个倒霉的是谁?”
赵铁柱脸色惨白。他当然知道,红旗派在洪灾后树倒猢狲散,自己作为曾经的“宣传干事”,早就成了新掌权者的眼中钉。若不是沈默轩出手,他此刻恐怕已经被押去批斗大会了。
“记住,”沈默轩递过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五张粮票和一些零钱,“到了县城就老实实干活,别打听不该问的事。你妈要是想喝灵泉粥,每周六下午去县医院后门,自然有人给你们送。”
赵铁柱接过纸包,手指触到里面硬硬的药瓶——是沈默轩给他的“保命药”,说是每月吃一颗,能预防旧伤复发。后来他才知道,那其实是用灵泉浸泡过的药丸,只是沈默轩永远不会说破。
目送赵铁柱离开后,沈默轩转身对沈默远说:“通知民兵队,今晚派人护送他们出城。另外,让三姑姑明天去县医院,教护士怎么煮灵泉粥,记住,比例按三比一兑清水。”
沈默远皱眉:“为什么不直接给纯灵泉水?赵大妈的病还没彻底好呢。”
“彻底好了,赵铁柱就没顾忌了,”沈默轩冷笑,“留三分病,才能拴住一个人的心。”
当天下午,镇公所门口贴出了赵铁柱的《和解声明》。沈默轩特意让文书用毛笔抄写,字迹工整如碑帖,末尾还盖着镇革委会的大红公章。声明里除了承认“误信谣言、恶意举报”,还特别提到“沈家多次救助镇民、支持公社工作,实为良善之家”。
“这声明要是让全县都看到就好了。”沈默兰看着贴声明的人群,不无感慨。
“会看到的,”沈默轩道,“我已经让老周把副本寄给县革委会、县商业局、县供销社,就连省城的外贸局都有一份。赵铁柱不是想让我们臭名远扬吗?现在就让他亲自把名声给我们挣回来。”
果然,三天后,县革委会发来通报,表扬沈家“胸怀宽广、顾全大局”,并任命沈默兰为“红星纺织厂”厂长,正式纳入公社直属企业编制。沈默轩趁机提出“灾后重建需要资金”,从空间里调出两千斤小麦,以“低价支援”的名义卖给县粮站,换得一笔可观的现金。
“这些钱,一部分给工人发补贴,一部分买水泥木材,”沈默轩在家族会议上部署,“兰兰,你明天带几个工人去县城,买些布料和毛线,就说给镇民做冬衣。”
沈默兰有些疑惑:“现在离冬天还有半年呢。”
“未雨绸缪,”沈默轩道,“洪水过后,镇上肯定会有伤寒流行。灵泉粥可以预防,但需要找个由头分发。做冬衣就是最好的借口——领了衣服的人,自然要排队登记,到时候每人发一碗‘驱寒粥’,顺理成章。”
与此同时,沈默轩开始着手清理赵铁柱留下的隐患。他让沈默远带着民兵,以“搜查走私物资”为名,彻底清查了赵铁柱的旧宅,顺便将后山的窑洞入口再次加固,用石块和杂草伪装得严丝合缝。
“哥,你说赵铁柱真的会安分吗?”沈默远擦着汗,看着新砌的石墙。
“他敢不安分,”沈默轩摸出玉佩,轻轻敲了敲石壁,“这里的秘密就永远不会让他母亲知道。有时候,活人比死人更适合保守秘密。”
一周后,县城传来消息:赵铁柱在木材厂安分守己,每天下班就去医院照顾母亲,从未和陌生人接触。沈默轩这才放下心来,将注意力转向灾后重建。
纺织厂的车间里,沈默兰正在指挥工人整理机器。洪水虽然冲毁了仓库,但核心设备完好无损。沈默轩特意从空间里运来一批优质棉花,谎称是“省供销社特供”,让工人加班加点赶制一批棉衣。
“厂长,这棉花怎么这么软?”一个年轻女工摸着棉絮,眼里满是惊叹。
“这是‘改良品种’,”沈默兰面不改色,“以后咱们厂就用这种棉花,做出来的衣服又轻又暖,出口到国外能卖大价钱。”
工人们闻言,干劲更足了。沈默轩站在车间门口,看着忙碌的人群,心中忽然想起刚穿越时的场景——那时的他,连一顿饱饭都难求,如今却能掌控一个工厂的命运。这一切,都得益于空间的秘密,也得益于他步步为营的谨慎。
“沈先生,”镇医院的李院长匆匆赶来,“赵大妈今天精神特别好,吵着要见你,说是要当面道谢。”
沈默轩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李院长来到病房。赵大妈坐在床上,脸色红润,全然不像刚从鬼门关走回来的人。她拉着沈默轩的手,眼里含着泪:“沈先生,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们没跟铁柱计较。这孩子不懂事,以后要是再犯浑,你尽管打,尽管骂……”
“赵大妈言重了,”沈默轩微笑着递过一个果篮,里面装着空间里的苹果和梨,“铁柱已经去县城工作了,以后你们母子俩好好过日子,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离开医院时,沈默轩在走廊里遇到了县革委会的周副主任。对方主动伸手,笑容可掬:“沈先生,这次的事处理得漂亮,上面很满意。以后镇上的重建工作,还要多仰仗你啊。”
“周副主任客气了,”沈默轩与他握手,感受到对方掌心的力度,“都是为了镇民们的生计,沈家义不容辞。”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沈默轩知道,这次的危机不仅让沈家洗清了嫌疑,还让他们在革委会那里得了分。接下来的重建工作,将是沈家进一步扩大影响力的机会。
回到镇公所,沈默轩打开保险柜,取出一本新的账簿。他在“公共关系”一栏记下:县革委会周副主任,灵泉蜂蜜两罐、空间野鸡两只。然后又在“风险控制”一栏写下:赵铁柱母子,每月灵泉粥十四次,药丸三颗。
窗外,夕阳的余晖洒在镇子里,工人们正在搬运新到的水泥。沈默轩摸出玉佩,感受着里面传来的微弱脉动——空间里的黑土地又该播种了,这次他打算种些玉米和高粱,以备不时之需。
夜幕降临时,沈默轩独自来到后山。他站在伪装的窑洞前,轻声念动咒语,石门缓缓开启。灵泉的微光透过门缝溢出,照亮了他两鬓的白发。他走进去,看着黑土地上茁壮成长的作物,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疲惫。
“该培养接班人了。”他对着灵泉轻声说。但他知道,在这个动荡的年代,接班人的事必须再等等——至少要等到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来,等到沈家的产业彻底合法化。
回到镇上时,镇东头的粥棚已经支起。三姑姑正在指挥妇女们分发灵泉粥,队伍排得老长,却秩序井然。沈默轩远远看着,听着镇民们的议论:“沈先生真是大善人,洪水过后还惦记着我们。”“可不是嘛,赵铁柱那小子再敢闹事,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他嘴角微微上扬,转身走进纺织厂。车间里的灯还亮着,沈默兰正在核对新到的布料清单。看到他进来,她递过一杯灵泉茶:“哥,明天第一批棉衣就能做好,怎么分发?”
“先给老人和孩子,”沈默轩道,“剩下的按工分分配。对了,给周副主任家送两套过去,就说感谢他支持重建。”
沈默兰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哥,你说赵铁柱这次真的会老实吗?万一他……”
“放心,”沈默轩打断她,目光投向窗外的星空,“有些人,一辈子只能赌一次命。他已经用完了他的机会。”
凌晨时分,沈默轩终于回到家。他摘下中山装,挂在衣架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衬衫。镜子里的他,眼角皱纹更深了,腰背也有些佝偻,但眼神依然锐利如鹰。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皮盒,里面装着赵铁柱的举报信原件和今天的和解协议。火柴划亮的瞬间,纸张迅速卷曲,化作灰烬。沈默轩看着火光,想起赵铁柱按手印时颤抖的手指,想起赵大妈眼中的感激,想起周副主任握手时的笑容。
这些人,这些事,都不过是他漫长生命中的过客。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守护空间的秘密,带领沈家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等待真正的破晓时刻。
他吹灭火柴,走到窗前。镇子里一片寂静,只有粥棚的灯火还在闪烁。沈默轩摸出玉佩,贴在胸口,感受着那一丝清凉。这是他的秘密,是沈家的根,是黑暗中永不熄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