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萧衡出来,后妃皆屈膝行礼。
因柳月棠是近丑时方才发作,众人都入睡了
而眼下又是卯时,消息不灵通或是正在安寝的妃嫔便没来。
所以来的人只有皇后、楚嫔、容悦、苏南卿。
起身后,皇后连忙望向萧衡,凤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忧色:“皇上,熙妃怎么样了?”
萧衡眉眼低垂,眼底乌青浓重:“眼下无事,只是熙妃腹中胎儿偏大,只怕是会受很多罪。”
皇后面上忧色更甚了几分,却柔声安慰着:“皇上宽心,熙妃吉人自有天相,定会顺利诞下皇嗣。”
“是啊皇上,生孩子都会遭很多罪,臣妾相信,熙妃娘娘是有福之人。”楚嫔在一旁附和着。
萧衡无心去听那些话,抬手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第一次当父亲时,还是萧承桉出生。那时面临虞氏生产,他既紧张又激动。
后面,随着更多的嫔妃生产,他更多的是期待。
从未如现在一般,不安且害怕。
他不安,或许是因为方才见她开了五指就疼得那般厉害,怕她柔弱的身子承受不住。
而害怕,许是怕她因为胎大而……
想到那两个字,萧衡攥紧了手中的玉扳指。
产房中,宫缩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涌来,一次比一次更剧烈,一次比一次更紧密。
柳月棠早已疼得面目狰狞,浑身使劲抓着锦被。
接生嬷嬷连忙道:“娘娘,您现在身子切不可用力,否则会伤了身子。”
“疼得时候您就吸气,吐气。”
柳月棠闻言,极力让浑身放松下来,吐气,吸气。
流筝望着柳月棠这般痛苦的模样,泪水不觉湿了眼眶,问接生嬷嬷:“娘娘什么时候才能生出来?”
接生嬷嬷一边检查着,一边道:“快了,快了,娘娘开七指了。”
另外一个嬷嬷劝道:“流筝姑娘您别急,否则娘娘便更急了。”
“娘娘这是头一胎,眼下开到六指已经算快的了。”
每每阵痛过后,柳月棠便望着窗外的天色。
不知何时,暮色已逐渐褪去,渐渐泛白。
就在腹部一阵阵发紧,伴随着绞痛下坠时,身下的嬷嬷探出头:“娘娘,现在您疼的时候用力,不疼的时候您就休息。”
听着可以用力了,柳月棠趁着腹痛时卯足了劲发力。
接生嬷嬷却说:“不对,娘娘,您是整个身子在用力。”
“您将所有力集中在臀部,像出恭那样,宫缩来时往下用力。”
柳月棠点着头,深深吸气,吐气。
待腹部一阵紧压,阵痛来时,她仰起头使足了劲,隐忍的痛呼声从紧闭的唇齿间低沉呼出。
“诶,对!就是这样。”嬷嬷满脸欣慰,将参片含在了柳月棠口中。
产房外,萧衡眸光死死盯着紧闭的雕花木门。
压抑痛苦的呻吟声震得他心脏亦跟着痉挛。
苏南卿紧紧攥着手绢,急得红了眼眶,“怎么也不出来个人禀报消息,熙妃娘娘这般痛,应该是要生了吧。”
容悦握住她的手,“你别着急,我进去瞧瞧。”
苏南卿连忙点头,“也好,你进去瞧着我也能放心一些。”
言罢,容悦便上前,对着皇后盈盈屈膝:“皇后娘娘,不如让臣妾进去陪着熙妃娘娘。”
皇后本还有些犹豫,但想起之前容嫔生产,熙妃亦陪伴在侧。而近日两人走的比较近,想来容嫔是不会动什么坏心思。
于是,她微微颔首:“进去吧。”
得了皇后的恩准,容悦福了福身,便快步走进了产房。
殿中,柳月棠满脸是汗,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狼狈得让人心疼。
容悦连忙走到她身旁,问接生嬷嬷:“怎么样,熙妃情况如何?”
接生嬷嬷回答:“回娘娘,熙妃娘娘宫口已全开,胎位也正,只要配合好,便可平安生产。”
容悦松了一口气,望向脸色苍白的柳月棠。
“你怎么来了,容姐姐?”柳月棠喘着粗气。
容悦屈膝下去,眉眼噙着忧戚的笑意:“上次我生产时你陪着我,这一次,换我守在你身边。”
见柳月棠正要说话,她忙道:“趁着不痛你省些力气,莫要说话。”
“咱们之间,无需多言。”
柳月棠刚要点头,便被袭来的剧痛淹没,死死咬住参片发力。
趁着这个时间,容悦便起身站在一旁,如之前的柳月棠一般盯着接生的嬷嬷。
随着晨光大亮,一阵阵疼痛铺天盖地袭来,就在柳月棠险些昏厥时,嬷嬷喜道:“娘娘,快了快了,您再用两下力便可看到小主子的头了。”
这句话让柳月棠重新燃起了一丝力气,躬身颤抖的脊背使足了力气。
她能感觉到下身越来越紧绷,坠疼逐渐变成了撕裂般的疼痛。
嬷嬷在身下道:“奴婢见到小主子的头了,娘娘您现在慢慢用力,切勿过猛,否则会将下身撕裂。”
柳月棠深吸一口气,再憋气缓缓用力,抓着锦被的手青筋暴起。
她下身已经疼得有些麻木了,分不清到底是何种疼了。
整个人头昏脑涨,唯有嬷嬷的声音响在耳边:“快了快了,小主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看着孩子头露出来,容悦面色一喜,走到柳月棠身旁低声道:“莫要忍着,疼就叫出来。”
柳月棠睁开沉重的眼皮,容悦的面容被一片猩红和漆黑影子交叠。
她附在自己耳边,低声道:“叫给他听听,疼到他心里去,让他知道你遭了多大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