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的太监很快就灰溜溜地收拾东西往京城去了。
沈若犀则再次来到平宁卫,在军营全方位推广新的包扎技术。
靠着畜牧场的羊肉过渡,北地军等来了朝廷运来的粮食,也等来了援军,成功击退了金人的再次进攻。
冬日临近,北地愈发寒冷。
短暂休整过后他们便要挥师北上,势必在寒冬降临之前将金人赶出大魏的领土。
伤兵营内的氛围不见悲哀,众人反倒斗志昂扬,但凡能动的将士都想快快好起来,好加入到讨伐金人的大部队里去。
军医都是有经验的,一点就通,没过几日沈若犀便不需身担教授之责,只需帮着军医一道治伤即可。
从伤兵营回来已是深夜。
沈若犀和楚兰成共住一个帐篷,平日里都是楚兰成等沈若犀回来,今日沈若犀已经梳洗好了,楚兰成还在大帐中商议军事。
子时已过,楚兰成回来了,一见面便说:“北上的日子定好了,就在三日后,长公主坐镇后方,命我为先锋,傅瑜将军带大军押后。”
这是让傅瑜做主的意思了。
傅瑜是名将后裔,精通兵法,当初出征的时候建和帝命卢国用为大将军,楚兰成为左副将军,傅瑜为右副将军。
但实际上傅瑜的年龄比楚兰成大了一轮,只是傅瑜从前在西边征战,对北地不了解,不敢贸然领兵。
如今在北地历练了几个月,傅瑜已然能够独当一面。
“辽绥镇失守与大将军卢国用脱不了干系,且此人或多或少于军饷上动过手脚,陛下已命人押他回京,调查取证再行定罪。”
沈若犀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听到此处,她肯定说道:“军饷一事伤兵营的将士们已有察觉,我听他们隐晦议论过。只要调查的官员用心,定能给他定罪。”
这些事也轮不到他们操心,二人很快转移话题。
“来之前我给父亲把过脉,他的身体已经大好了,不过比不得从前。”沈若犀另起了一个话题,说起了侯爷楚伯渊的情况。
看着楚兰成担忧的表情,她话锋一转安慰道:“只要不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鏖战,他都能坚持下来。”
镇北侯府的人从小熬炼筋骨,一年前楚伯渊还能鏖战不休,不受年龄限制,而今虽受伤势影响不比从前,但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况且到了他这个年纪,坐镇后方亦是常态。
楚兰成闻言露出欢颜,“父亲一直记挂着北地的战事,方才长公主还问起他的身体。”
沈若犀还欲继续说,帐外传来声响。
原来是汪女官。
她在帐外焦急问道:“楚三奶奶可歇下了?”
“并未。”沈若犀起身应答。
“长公主身体不适,可否请您前去看一看。”
“殿下身子一直不爽利……”走出帐外,汪女官才小声道,“有些妇人内症,不便与男子言,今夜才议过事便坚持不住了。”
汪女官越说越心痛,她还记得前一刻钟她给常乐长公主换衣服,发现她的后背已经浸湿了,手上密密麻麻全是自己掐出来的红印子。
长公主一直强迫自己清醒,直到议事的将士都走完,她才软软倒在汪女官的怀里说出“更衣”二字。
衣衫褪下,上边是汗渍,下边是褐色脏污,长公主坚持让汪女官清理过后才找人。
沈若犀来到常乐长公主的营帐,鼻尖一动,心里就有了几分猜测。
待把脉过后已经肯定了长公主的病症。
产后未精心保养,下红之症时不时出现。
后来太医或许调养过,但于事无补,长公主一年里总会有好几月下红淅沥不止。
兼之她睡眠不好,食欲不振,身体越来越弱。
其实不止身体,她的精神怕也出现了问题,这些日子操劳军务,能坚持到今日十分不易。
一连三日,沈若犀都在常乐长公主的帐篷里施针。
她的病情很复杂,太医不敢细问,也不敢下猛药,拖到今日十分棘手,沈若犀只说精心将养或许能好,并不能保证什么。
也是近几日贴身照顾,她才发现常乐长公主当年生产过后耻骨分离的情况较为严重,就算到了现在她也不能疾步行走,骑马也受限制。
耻骨分离严重者会导致下半身瘫痪,长公主的情况虽不致瘫痪,但行动受阻已是事实,能够推测当年她生育过后一定卧床许久,才稍稍恢复了行动能力。
天之骄女,几乎沦为瘫子,对她来说何尝不是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
生育之苦,可见一斑。
沈若犀心中掀起波澜,只能倾尽毕生所学,为她减缓痛楚。
好在如今楚伯渊来了平宁卫,发号施令、调度物资是他做惯了的事,常乐长公主能暂时卸下重担,专心调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