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刺目的红灯终于转为绿色,苏静宜踉跄着扑到推床边。
医生摘下口罩时,她看见对方眉心紧蹙,指尖便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背部三处深裂伤,其中一处伤及脊椎神经...\"
医生的话被消毒水气味割得支离破碎,\"虽然处理了,但神经损伤不可逆,以后...\"
苏静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着女儿苍白的脸陷在白色枕头里,真丝睡裙后背那片暗红已经变成褐色的痂。
她忽然伸手去摸女儿后背,指尖刚触到绷带就被护士拦住。
\"会疼的。\"
护士轻声说。
护士轻轻将推床停在普通病房中央,消毒水味混着窗外飘进的夜风在空气里浮沉。
她动作极轻地调整好温清凝的枕头,又替她掖了掖被角,转身时脚步放得极缓,生怕惊动病床上的人。
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病房重归寂静。
苏静宜盯着女儿后背隆起的绷带弧度,指尖悬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切出明暗交错的纹路,映得她鬓角银丝泛着冷光。
她忽然伸手捂住嘴,压抑的呜咽从指缝间漏出来,在空荡的病房里撞出回响。
苏静宜的手轻轻覆在温清凝手背上,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清凝,你能告诉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温清凝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鬓角的发丝。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将脸转向一边,不愿让母亲看到自己眼中的绝望与伤痛。
她彻底看清了叶星眠,那份痛,比背上的伤更锥心刺骨。
温清凝的指尖微微发颤,她缓缓转过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哽咽得几乎破碎:“母亲,真心换不来真心……”
苏静宜神色骤变,担忧如潮水般漫上脸庞,她轻轻抚摸着温清凝的头发,柔声问道:“是……和季总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吗?”
温清凝却缓缓摇了摇头,泪水终于决堤,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枕头。
她声音带着无尽的苦涩与绝望:“不是他……母亲,不是他。”
“我彻底看清了一个人,那份痛,比背上的伤更锥心刺骨……”
苏静宜慌忙抽过床头纸巾,动作轻柔地擦拭温清凝不断滚落的泪珠。
可那泪水仿佛决堤的洪流,刚擦去便又涌出,打湿了一张又一张纸巾。
温清凝哽咽着,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母亲,我真心拿叶星眠当妹妹啊……我把她当成最亲的人,什么都想着她。”
“可她呢,为了一个男人,说出那么多伤我心的话。”
“她怎么能这样对我,怎么能……”
苏静宜听着女儿的哭诉,心疼得眼眶泛红,她轻轻将温清凝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却不知该如何安慰这颗被深深伤害的心。
窗外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只有远处零星几盏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风穿过医院外那排光秃秃的梧桐树,发出“呜呜”的悲鸣,似也在为温清凝的遭遇哀叹。
病房内,灯光惨白而清冷,投下长长的阴影。
温清凝的哭声在寂静中愈发凄切,那声音仿佛被寒夜冻结,带着彻骨的寒意。
苏静宜紧紧抱着她,自己的泪水也悄然滑落,滴在温清凝的肩头,和女儿的泪融在一起,在真丝睡裙上洇出点点深色的痕迹。
窗外,夜色愈发深沉,墨色如巨兽般将整个世界吞噬。
寒风呼啸着,似一头头受伤的野兽在哀嚎,撞击着医院的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
病房里,惨白的灯光摇曳,像随时会被黑暗吞没。
温清凝蜷缩在母亲怀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每一声抽泣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
她的心仿佛被放在冰窖中,又像被千万根针同时刺痛。
曾经对叶星眠毫无保留的信任,此刻都化作了尖锐的碎片,在心底肆意翻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