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晨雾还未散尽,朱雀大街已被十里红妆染成一片绯色。
沿街百姓挤在青石阶上,踮脚张望那支从将军府蜿蜒而来的迎亲队伍。
三丈高的朱漆喜牌上,“镇国将军” 与 “太平公主” 八个烫金大字在朝阳下熠熠生辉,二十四抬鎏金花轿缀满珍珠流苏,轿帘上的凤凰刺绣随着队伍摇晃,仿佛随时要振翅高飞。
林渊骑着通体雪白的汗血宝马,玄色婚服绣着金线盘蟒,腰间螭纹玉佩换成了更华贵的羊脂玉。
他握着缰绳的手微微发紧,余光瞥见街角茶楼二楼,武三思摇着折扇向他举杯,笑意却不达眼底;再往前,太子李显的车辇隐在人群中,车窗半开,露出一双审视的眼睛。
“将军,到宫门了!” 陆川的提醒打断思绪。
林渊抬头,见丹凤门城楼悬着九盏巨型宫灯,武则天端坐在城楼之上,明黄翟衣上的十二章纹在风中猎猎作响。
三十六名金甲侍卫分列两旁,手中长戟挑起红绸,搭成一道血色拱门。
随着礼乐声骤然拔高,太平公主在十六名宫娥簇拥下步出承天门。
她头戴九翚四凤冠,珍珠流苏垂落至腰,凤纹霞帔上的金线是用西域进贡的捻金纱所绣,走动间流光溢彩。
当她与林渊目光相撞时,忽然勾起唇角 —— 昨夜她亲手绣的香囊,此刻正妥帖地挂在他腰间。
“一拜天地!”
司礼太监的尖嗓穿透云霄。林渊与太平公主在太极殿前跪落,青砖沁着寒意。
他望着面前龙凤呈祥的地毯,想起出征前母亲教他拜堂的样子,而眼前这个女子,却让他分不清是战友还是棋子。
“二拜高堂!”
武则天抬手示意免礼,翡翠护甲划过林渊脊背,像是某种警告。
满朝文武的恭贺声中,林渊听见裴炎刻意压低的嘲讽:“武夫终登金銮殿,可惜不是披战甲。”
“夫妻对拜!”
太平公主弯腰时,凤冠上的东珠轻轻擦过林渊额角。
她身上的龙脑香混着若有若无的硝烟味 —— 那是她偷偷藏在袖中的火折子气息。
林渊突然想起三年前的漠北战场,也是这样混杂着血腥与异香的味道。
礼成时,晚霞将大明宫染成血色。林渊牵着太平公主的红绸穿过重重宫门,绣着并蒂莲的喜帕下,公主的指尖正把玩着袖中匕首。
他们都知道,这场婚礼真正的战场,才刚刚拉开帷幕。
夜幕降临时,洞房烛火摇曳。林渊掀开喜帕的瞬间,太平公主正倚着雕花拔步床,将一杯合卺酒泼在地上:“驸马爷打算何时摊牌?是等我喝完毒酒,还是等你亮出藏在靴底的匕首?”
林渊瞳孔骤缩。他确实在靴底藏了短剑 —— 那是为防今夜有变。
而眼前的公主,凤冠已摘,发间只插着支素银簪子,倒比白日里更显凌厉。“公主说笑了。”
他将合卺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臣不过是怕公主娇贵,应付不来宵小之辈。”
“宵小之辈?” 太平公主冷笑,抓起案上的剪刀抵在他喉间,“是武三思安插在将军府的眼线,还是太子殿下派来的刺客?又或者... 是陛下让你盯着我?”
林渊反手扣住她手腕,剪刀尖端刺破皮肤,渗出一滴血珠:“公主难道不是在试探我?昨夜你送来的香囊里,藏着太子与突厥往来的密信。”
他松开手,从怀中掏出皱巴巴的纸笺,“公主究竟想借我这把刀,杀谁?”
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织成纠缠的形状。
太平公主盯着他掌心的密信,忽然笑出声:“原来镇国大将军不仅会舞刀弄枪,还会读人心。”
她放下剪刀,倒了两杯酒,“敬我们这场各怀鬼胎的婚姻。”
林渊接过酒杯,却未饮下:“公主为何要帮我?”
“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
太平公主起身走到窗边,月光为她披上银纱。
“你想守住武周江山,我想守住自己的自由。与其被人当棋子摆弄,不如联手做执棋人。”
她转身时,眼中闪过寒光,“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先解决几个麻烦。”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细微的异响。林渊反应极快,揽住太平公主腰身滚向床底。三支淬毒的弩箭擦着喜帐钉入木柱,箭尾的黑羽还在颤动。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太平公主从床底摸出把匕首,在林渊眼前晃了晃,“驸马爷,要试试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吗?”
林渊抽出靴底短剑,冰冷的金属碰撞声在洞房内回响:“正有此意。” 他望着太平公主飞扬的眉眼,忽然觉得这场被政治裹挟的婚姻,或许能杀出一条意想不到的血路。
当他们破门而出时,十二名黑衣刺客正从房梁跃下。林渊护着太平公主退至墙角,短剑在烛火下划出银光:“公主擅长用暗器?”
“猜得不错。” 太平公主将袖中银针撒出,趁着刺客躲避的间隙,翻身跃上案几,抓起桌上的红烛台掷出。
火焰点燃刺客的衣襟,惨叫声中,林渊已冲上前,剑锋直取领头人的咽喉。
“留活口!”
太平公主的提醒晚了一步,林渊的剑已穿透那人胸膛。
她蹲下查看尸体,从怀中摸出枚刻着 “三思” 字样的玉佩,“果然是他。”
林渊皱眉:“武三思竟敢在大婚之夜行刺?”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太平公主将玉佩收入怀中,“等我们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利。”
她望向满地狼藉的洞房,忽然轻笑出声,“这场洞房花烛,倒比战场还热闹。”
林渊望着她被火光映红的脸,心中某处悄然松动。或许正如她所说,这场婚姻不该是枷锁,而应是利刃。“公主,今夜过后...”
“叫我太平。” 她打断他的话,眼中闪烁着光芒,“从现在起,我们是盟友,也是... 战友。”
更鼓声传来,已是五更。林渊与太平并肩站在窗前,看着天边泛起鱼肚白。
长安城依旧沉浸在婚礼的喜庆中,却不知在这洞房里,一场新的博弈已然拉开序幕。
而他们,将携手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上,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