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这边,算是与老丈人达成了默契,准备对开发区的问题进行更深层次的布局;
赵瑞龙那边,却已是乌云压顶,风雨欲来。
赵家别墅,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赵瑞龙被赵立春一个电话紧急召回,刚进家门,还没来得及看清客厅里的情形,一个黑影便夹着劲风呼啸而来!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赵瑞龙的左脸上。
他被打得一个趔趄,嘴角瞬间溢出血丝,耳朵里嗡嗡作响。
“混账东西!”赵立春的怒吼声如同炸雷般在客厅回荡,他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指着赵瑞龙的手都在颤抖,
“你还有脸回来!我赵家的脸,都被你这个孽子给丢尽了!”
赵瑞龙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缓缓抬起头,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茫然。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父亲的怒火,如同实质般要将他吞噬。
“爸,出什么事了?”他声音有些沙哑。
“出什么事了?你还有脸问我出什么事了?”
赵立春气得又扬起了手,但看到赵瑞龙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以及他嘴角那抹刺眼的血红,手臂终究还是顿在了半空,转而狠狠一拳砸在了旁边的红木茶几上。
“砰!”茶几上的杯具跳起,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米联投资!好一个米联投资!”赵立春咬牙切齿,
“你是不是觉得你翅膀硬了,敢在京州这么明目张胆地搞行贿了?啊?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是想毁了我,还是想毁了这个家?!”
米联投资?赵瑞龙心中一凛。
这事怎么会传到父亲耳朵里?而且,行贿?他明明是……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想要告诉父亲,那只是一个引蛇出洞的计策,是林远大哥的安排。
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解释有用吗?
从小到大,父亲何曾真正相信过他?
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就是个不学无术、惹是生非的败家子。
此刻他越解释,恐怕在父亲眼里就越是掩饰。
更重要的是,如果说出真相,岂不是把林远大哥的计划给暴露了?不行,绝对不行!
林远大哥和祁同伟二哥待他如亲兄弟,这份情义,他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
赵瑞龙垂下眼帘,选择了沉默。
没有反抗,也没有辩解,任由父亲的怒火倾泻。
他的沉默,在赵立春看来,无疑是默认。
“你这个逆子!逆子!”
赵立春气得浑身发抖,抄起桌上的一个瓷杯就想砸过去,却被一个身影及时拦住。
“爸!您要干什么!”赵小蕙不知何时从楼上冲了下来,张开双臂护在赵瑞龙身前,眼圈通红,
“瑞龙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要下这么重的手!”
“做错了什么?你问他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赵立春怒指着赵瑞龙,
“他拿着赵家的名头在外面胡作非为,大搞权钱交易!现在外面都传遍了,说我们赵家通过什么‘米联投资’在开发区大肆行贿!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我未来的路,是不是都要被他给堵死!”
赵小蕙心头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赵瑞龙。
她了解自己的弟弟,虽然有时候行事莽撞,但绝不是那种没有底线的人。
“瑞龙,爸说的是真的吗?”赵小蕙声音颤抖。
赵瑞龙依旧低着头,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他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
“你看看!你看看他这个样子!”赵立春见状,更是怒不可遏,
“连狡辩都懒得狡辩了!我看他是铁了心要跟我作对!”
王雪和王春生母子俩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客厅一角,王雪故作担忧地劝道:
“立春,你也别太生气了,瑞龙年纪还小,可能是一时糊涂……”
“糊涂?他这叫糊涂吗?他这是要我的命!”赵立春根本听不进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可能因此受到牵连,影响到即将到来的升迁。
他指着赵瑞龙,厉声道:“从今天起,你不准踏出这个家门半步!给我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说罢,他便要叫保镖过来,把赵瑞龙“请”回房间。
“爸!”赵小蕙急了,“您不能这样!瑞龙他不是……”
“你给我闭嘴!”赵立春呵斥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再多说一句,连你一块儿关起来!”
赵小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让它掉下来。
她知道,父亲一旦发起火来,是谁也劝不住的。
眼看赵立春就要叫人,赵瑞龙突然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赵立春:“我自己上去。”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赵立春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赵瑞龙深深地看了一眼挡在他身前的赵小蕙,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歉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
然后,他转过身,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向楼梯。
夜深了。
赵家别墅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巡逻保镖偶尔走动的脚步声。
赵瑞龙的房间内,一片漆黑。
他静静地坐在床沿,脸上的红肿依旧刺痛,但更痛的是心。
父亲的不信任,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他本就脆弱的神经。
他想起了母亲,想起了那些孤独无依的童年时光。
突然,门外传来极轻微的“叩叩”声。
赵瑞龙警觉地抬起头。
“瑞龙,是我。”是赵小蕙压低了的声音。
门锁传来轻微的转动声,赵小蕙闪身进来,迅速反锁了房门。
月光从窗外透进来,照亮了她焦急的脸庞。
“姐……”
“嘘!”赵小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和几张百元大钞,塞到赵瑞龙手里,
“爸让人守在外面,但这个时间他们最松懈。我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从后花园那边的矮墙翻出去,那里监控有死角。”
赵瑞龙一愣,握着冰凉的钥匙和尚有余温的钞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姐,你……”
“别说了,快走!”赵小蕙催促道,“爸现在正在气头上,你留下来只会吃更多苦头。出去躲躲,等风声过了,或者等我想办法跟爸解释清楚。”
解释?赵瑞龙苦笑,他知道,有些事情,是解释不清的,尤其是在他那个只相信自己判断的父亲面前。
“可是,你怎么办?”赵瑞龙担心地看着姐姐。
赵小蕙挤出一个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自有办法应付。你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她顿了顿,眼神里满是担忧,“瑞龙,你老实告诉我,‘米联投资’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
赵瑞龙看着姐姐信任又担忧的眼神,心中一阵刺痛。
他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姐,相信我,我没有做对不起良心的事情。有些事,我现在不能说,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赵小蕙凝视着他,从他坚定的眼神中,她选择相信。
“好,我相信你。”她不再多问,
“快走吧,路上小心。找个安全的地方,缺钱了就告诉我。”
赵瑞龙重重地点了点头,将钥匙和钱揣进兜里。
他看了一眼这个曾经让他感到窒息的房间,又看了一眼为他担惊受怕的姐姐,眼眶有些发热。
“姐,保重!”
说完,他不再犹豫,在赵小蕙的掩护下,如同黑夜中的一道幽影,悄无声息地打开窗户,敏捷地攀援而下,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赵小蕙站在窗边,看着弟弟消失的方向,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心中默默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