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绝望在陈默体内凝固,如同灌满了铅。他蜷缩在黑暗的角落,后背紧贴着门板,仿佛那是隔绝外面那个地狱的最后屏障。小雅那微弱、断断续续的呜咽,如同最锋利的冰凌,持续不断地刺穿门缝,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深处。“妈妈…不要小雅了…”每一个破碎的音节都带着血,都在无情地复刻他昨夜亲手制造的惨剧。他死死攥着母亲那张泛黄的老照片,指骨因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照片边缘深深嵌进掌心,几乎要割破皮肤,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那万分之一。
包裹里那张浸透另一位母亲血泪的遗书,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意识里。“永远爱你…”这四个字,与他照片背面的字迹,与他母亲临终前未能出口的呼唤,在脑海中反复撞击、撕裂!巨大的负罪感和一种被彻底掏空的虚无,像冰冷的潮水将他完全淹没。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只有窗外永无止境的暴雨,疯狂地冲刷着世界,也冲刷着他仅存的意识碎片。
就在这时——一种异样的震动,毫无征兆地穿透冰冷潮湿的地板,顺着他的脊椎猛地窜了上来!不是脚步声,不是雷声,更像某种庞大、沉重、深埋地底的金属造物,在巨大的压力下不堪重负地呻吟!紧接着,头顶腐朽的顶棚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细密的灰尘和霉块簌簌落下,如同下了一场肮脏的雪!
陈默的身体猛地一僵,涣散的瞳孔瞬间收缩!他几乎是本能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扇发出诡异声响的、锈死的窗户!
黑暗中,那扇被暗红色厚重锈层彻底封死的铁窗,不再是死寂的囚笼。一种低沉、密集、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咔嚓…”声,正从厚厚的锈层内部不断传来!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如同冰封千年的冻土在无可抗拒的力量下寸寸龟裂!窗户上那些凝固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暗红锈迹,开始肉眼可见地、如同活物般蠕动、剥落!大块大块的锈片如同干涸的血痂,簌簌地往下掉,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扬起带着浓重铁腥味的尘埃!剥落的锈层下,露出的不再是斑驳的铁皮,而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带着诡异金属光泽的暗沉青铜!那青铜表面布满了扭曲、古老、如同活体血管般凸起的纹路,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微的、不祥的光泽!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冰冷、古老、带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和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恐惧,如同无形的巨浪,瞬间席卷了整个狭小的房间!这气息并非来自窗外,而是来自那扇窗户本身,来自那正在崩解的、如同活物般的锈层之下!陈默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瞬间凝固,心脏被一只冰冷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他想逃,想尖叫,但身体却像被钉死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扇“窗”在眼前活过来,蜕变成某种……难以理解的、散发着深渊气息的恐怖存在!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爆响!整个锈河旅社如同遭遇了十级地震般猛烈摇晃!陈默所在的房间墙壁上,那些早已腐朽的灰泥和霉斑如同纸片般大片大片地剥落、坍塌!天花板上的电灯疯狂摇摆,最后“啪”地一声彻底熄灭!绝对的黑暗瞬间降临!
就在这毁灭性的震荡和绝对的黑暗之中,那扇被剥去锈壳、露出青铜本体的“窗户”,终于达到了崩解的临界点!
“哐啷——!!!”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不是窗框碎裂,而是那整块布满血管状纹路的暗沉青铜,如同被内部积蓄的恐怖力量生生撑爆!无数扭曲的、带着尖锐断口的青铜碎片如同炮弹般向房间内激射!其中一片带着破风声,狠狠擦过陈默的脸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腥甜的铁锈味瞬间弥漫!
而在那崩解的、如同巨口般的窗口破洞之后——不是暴雨倾盆的夜空!黑暗中,赫然显露出一根……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如同远古神庙石柱般的——青铜巨指!
那巨指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锈迹,锈迹之下,是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青铜本体,其上同样布满了粗大、扭曲、如同活体神经般搏动起伏的暗色纹路!巨指仅仅是伸出了一小截指节,其直径就几乎塞满了整个窗户破洞!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金属冰冷、血液腥锈和古老腐朽的恐怖气息,如同海啸般从那根巨指上喷薄而出!这气息是如此庞大,如此纯粹,带着一种碾压一切的、非人的意志!陈默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这一瞬间被冻结、被撕裂!他仿佛看到了无尽的深渊,看到了星辰的陨灭,看到了某种……沉睡于地壳深处、此刻正被绝望和血腥唤醒的、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
“吼——!!!”
一声无法用人类语言形容的、低沉到撼动灵魂的咆哮,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穿透了墙壁和大地,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狠狠撞在陈默的脑海深处!那声音充满了亘古的冰冷、被强行惊醒的暴怒,以及一种……对鲜活生命本能的、贪婪的饥渴!是那青铜巨指发出的咆哮!
这声咆哮如同点燃火药桶的引信!旅社内部瞬间炸开了锅!
“地震了!快跑啊——!”
“妈呀!什么鬼东西?!”
“窗户!窗户炸了!”
惊恐欲绝的尖叫、哭喊、混乱的脚步声、家具倒塌的轰鸣……瞬间撕裂了旅社的死寂!
“砰!”陈默的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老周那1张写满惊骇的脸出现在门口,他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把劈柴用的旧斧头。“陈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