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一脸坦诚:“绝对可行,绳索是天空之树特制的,坚韧得很,至于我这老牛,看着老,力气可不小,拖我一人加这些杂物轻飘飘,再加诸位并不重,我就牺牲一下我家老牛的体力,让它拉着走总比你们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强。”
胡炜只是略一沉吟,便断然道:“好!就依杨峰主所言!都把要紧东西集中到杨峰主那里,轻装上阵!别磨蹭!”
众人虽觉不雅,但饥饿、疲惫和对前路的焦虑最终压倒了那点可怜的体面。
他们纷纷解下身上的包裹,都堆到了陈凡的橇板上。
“抓紧绳索!躺平了,放松身体!”
陈凡指挥着,将几根长索分散开。
西印宗七人各自找了位置,或仰面或俯身,忐忑地躺在冰冷的镜面上,双手死死攥住绳索。
“老牛,走稳些,起!”
陈凡轻喝一声。
青牛打了个响鼻,开始发力向前。
起初还有些滞涩,但随着速度起来,效果立竿见影!
只见青牛迈开稳健的步伐,身后拖着的不仅是一个简陋雪橇,更是在冰面上“唰唰”滑行的七条“人棍”。
镜面极滑,几乎没什么摩擦力,七人刚开始还紧张地绷着身体,很快发现只要抓紧绳索,确实省力无比,速度比他们自己跋涉快了何止两三倍!
风声在耳边呼啸,两侧景象向后飞掠,虽然姿势狼狈,但前行效率大增。
“嘿,还真行!”
“这手一直抓着,久了也酸啊……”
旁边一个机灵点的修士已经将绳索在手腕上绕了几圈,最后打了个死结,得意道:“这样不就得了!松不了!”
其他人一看,纷纷效仿,都将绳索牢牢捆死在手腕或手臂上。
如此一来,双手彻底解放,整个人可以完全放松地平躺,甚至……闭上眼睛。
极度的疲惫袭来,加上这匀速的、没有丝毫颠簸的滑行竟有种摇篮般的韵律感,没过多久,有一个修士的鼾声就响了起来。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胡炜起初还强打精神,警惕地看着前方和陈凡的背影,但连日的焦虑和消耗也让他精力不济,眼皮越来越沉,最终头一歪,也陷入了昏睡。
七个人,如同串在绳上的蚂蚱,被青牛拖着,在无垠的镜面上滑出一条长长的轨迹,鼾声此起彼伏,睡得无比香甜。
陈凡坐在橇板上,回头望了望这滑稽又诡异的一幕,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轻轻抚摸着九月的脑袋,低语:“时候差不多了。”
他示意青牛慢慢降低速度,最终停了下来。
镜面之上,万籁俱寂,只有身后七人均匀的鼾声和梦呓。
陈凡动作轻捷地跳下橇板,先从胡炜紧握的指间,轻轻抽出了那只散发着微弱白光的古铜罗盘。
胡炜在梦中咂了咂嘴,毫无所觉。
接着,他快速地将橇板上那些西印宗修士的包裹整理好,系在一起,搭在青牛背上。
做完这一切,他抽出石刀,微微一笑,手起刀落。
嚓!嚓!嚓!
几刀下去,坚韧的枯藤绳应声而断,但断口都在靠近雪橇的这一端。
七人手腕上依然绑着长短不一的绳头,却已和雪橇、青牛再无联系。
他们毫无感觉。
陈凡跃回橇板,将断开的绳索也收拢起来,拍了拍青牛:“老伙计,咱们该自己上路了。走!”
青牛会意,迈开步子,拖着轻便了许多的雪橇,朝着罗盘指针指示的方向,加速离去。
四蹄上的树皮套与镜面摩擦,发出低微而规律的沙沙声,很快便消失在银灰色的地平线上。
约莫一个时辰后。
“嗯……嗬!”
胡炜第一个被冻醒,猛地睁眼,只觉得浑身冰凉,胳膊僵硬。
他懵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还躺在冰面上,手腕上绑着绳头,
但……怎么不动了?
他支起上半身,茫然四顾。
灰白的天,无际的冰面,刺骨的风。
雪橇呢?
牛呢?
那个杨逍和小狐狸呢?
他猛地跳起来,看向自己手腕——只剩下尺许长的断绳!
再一看周围,六个同门东倒西歪地躺着,鼾声依旧,每人手腕上都有一段断绳,如同被遗弃的提线木偶。
“起来!都给我起来!”
胡炜脸色瞬间铁青,发出一声暴怒的咆哮,一脚踹在离他最近的瘦高个身上。
瘦高个惨叫着惊醒,其他人也陆续懵懂坐起。
“执事?怎么了?到……到了?”
“到个屁!”
胡炜气得浑身发抖,举起自己空荡荡的、只剩下绳头的手腕,又指向空无一物的前方,“那姓杨的王八蛋!把绳子割了!把我们的东西全卷跑了!罗盘!罗盘也没了!”
众人顿时彻底清醒,慌忙检查自身,随即一片哗然,咒骂声、哀嚎声响成一片。
“天杀的杨逍!天杀的天一宗峰主!抓到天一峰的,必将他们砍死!”
“我们的干粮!最后那点吃的都在包裹里啊!”
“追!快追啊!” 瘦高个红着眼喊道。
“没有罗盘,我们往哪儿走?这鬼地方四面八方都一样!”
胡炜望着前方早已没有任何痕迹的、平滑如初的冰面,又看看手中那截可笑的断绳,一股冰冷的绝望混合着滔天怒火涌上心头。
追?往哪儿追?
人家有牛代步,说不定早就跑得没影了!在这没有参照物的绝对平面上,偏离方向哪怕一丝,都可能永远迷失。
“杨逍……天一宗……小北峰……”
“让老子再碰到你!否则必将你抽魂炼魄,把你那牛,那狐狸,生生嚼碎!”
然而,众人的怒吼声只能消散在无边无际的冰冷寒风里。
冰面映照着他们七张因愤怒和绝望而扭曲的脸,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们的贪婪与轻信。
远处,陈凡坐在加速奔驰的雪橇上,手中把玩着那枚温润的古铜罗盘。
指针稳定地指向一个方向,白光柔和。
九月趴在他膝头,金瞳里满是促狭的笑意,她在陈凡手心里写字:“刚才怎么不杀了他们呢?”
现在法力尽失,也看不出法力高低,万一里面有几个修为高的,现在杀了,也为以后扫清了障碍。
陈凡笑了笑,“好了,我们应该节省一点力气,现杀他们不划算,最好让天一宗和西印宗打起来。”
“老公,你真棒!”
陈凡???
没化形的白狐叫老公,实在有点怪怪的。
“老牛,加快点,咱们去看看他们集合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名堂?”
青牛昂首,“哞”了一声,蹄下生风,拖着雪橇,在浩瀚的冰面上化作一个越来越小的黑点,直奔那可能存在出路、也可能蕴藏更大危机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