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脚尖一点岩壁，整个人腾空而起，手掌在断裂的石梁上一按，翻身跃上高处。碎石从头顶簌簌落下，他单膝微曲稳住身形，目光扫向前方开阔的大厅。
沈清璃紧随其后，指尖在横梁边缘轻轻一撑，轻巧落地。她站定后立刻抽出短杖，杖头微斜指向地面，一道淡青色灵流渗入空气中，无声扩散。
大厅呈圆形，四周墙壁刻满符文，线条歪斜却有序排列。地面上残留的血迹已干涸成暗褐色，几片黑色鳞屑散落在角落，边缘微微卷起。叶凌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底，刚才踩过的地方没有留下脚印——灰尘太厚，像是多年无人踏足。
“这些符号动过。”沈清璃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右侧第三块石板上的纹路有擦痕，不是自然风化。”
叶凌霄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块石板比周围的略暗，表面确实有一道横向划痕。他没说话，只是抬手示意她退后半步，自己缓步走下横梁，剑柄始终握在右手。
他蹲下身，手指未直接触碰石板，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块薄布，轻轻拂过划痕区域。布面沾上一层灰，但隐约能看到底下透出一丝红光，一闪即逝。
“是活阵。”他说，“触发条件不明，别碰地面。”
沈清璃点头，将短杖收回身后，改用灵识扫描墙面。她的眉头慢慢皱起，“东侧通道的符文波动最强，能量流向是向内的，不是向外扩散。”
“说明有人从外面进来，往里走。”叶凌霄站起身，“血迹到这里中断，但他没离开。”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转向左侧通道。入口处立着一根残破石柱，顶端断裂，断口参差不齐。叶凌霄走在前面，脚步放得很轻，每一步都避开明显松动的地砖。
走到第三步时，脚下石板轻微下沉。
他立刻后撤，左手在空中一挥，剑尚未出鞘，气劲已先一步斩向前方。两根铁刺从墙缝中射出，被剑气劈成四段，其中一段卡在机关口，发出金属摩擦的闷响。
“压力感应。”沈清璃快步上前，蹲在石板边缘查看缝隙，“下面连着铜丝，通到墙内。”
叶凌霄盯着对面墙壁的孔洞，“不止一处，是连环机关。刚才那一击只废了两个发射点。”
沈清璃伸手探进缝隙，指尖顺着铜丝摸了一段距离，脸色微变，“这根线没断，还在传力。整个通道的地砖都是触发器。”
“那就走上面。”叶凌霄抬头看向顶部横梁。
横梁间距不均，有些地方断裂，只能靠跳跃连接。他先跃上第一根，脚掌刚落稳，头顶传来细微震动。他不动，等了几息，确认无异样才继续前进。
沈清璃跟在后面，动作谨慎。当她跳到第四根横梁时，左手杖尾在空中轻点，借力调整姿势。就在她重心转移的瞬间，前方一根横梁突然断裂，整块砸向地面，激起大片尘土。
叶凌霄立即转身，一手抓住她手臂，将人拉回安全位置。断裂处露出后面的支撑结构，几根锈蚀的铁链垂落下来，末端挂着破碎的锁扣。
“不是老化。”他说，“是被人提前破坏的。”
沈清璃喘了口气，低声问：“谁会在这里动手脚？”
“不知道。”叶凌霄松开手，“但不是为了杀我们，是为了逼我们落地。”
他们绕开断裂区，沿着靠墙的横梁前行。五步之后，通道尽头出现一个半塌的穹顶大厅。中央地面凹陷，形成一个浅坑，周围环绕着七块立石，排列成环形。
叶凌霄跃下横梁，落在大厅边缘。他没有贸然进入，而是站在原地观察那些立石。每块石头表面都有刻画，图案模糊，但能看出是某种生物的轮廓。
沈清璃走近其中一块，用手背蹭掉表面浮灰。石头上的图像渐渐清晰：一个人形生物蜷缩着，身上长出鳞片，头部扭曲变形。
“他在变。”她轻声说，“这不是战斗记录，是蜕变过程。”
叶凌霄走到另一块石前，发现底部有一道新鲜刮痕。他蹲下查看，刮痕边缘还带着一丝湿意。他伸出手指抹了一下，凑近鼻端闻了闻。
“不是血。”他说，“是油性物质，混合了灰烬。”
沈清璃也过来查看，“有人涂了东西掩盖痕迹，但没清理干净。”
就在这时，大厅中央的空气开始波动。一道人影缓缓浮现，穿着灰色长袍，面容模糊，身形与叶凌霄记忆中的师傅极为相似。
“徒儿……”那人开口，声音低沉温和，“你为何执着于追杀？放下吧。”
叶凌霄站在原地，眼神未变。
沈清璃立刻后退一步，短杖横在胸前。
“师尊五岁收我入门，传的是哪一篇开脉心法？”叶凌霄忽然问。
幻影顿了一下，“自然是《太初引气诀》。”
叶凌霄冷笑，“错了。那是外门弟子学的。我学的是《玄元归藏经》，夜里偷偷练的，怕被别人听见。”
话音落下，沈清璃手中短杖猛然抬起，一道青光扫过全场。幻象剧烈晃动，随即崩解，露出地面一圈刻痕，呈螺旋状分布。
“摄魂阵。”她说，“靠残留灵力自动激发，不是实时操控。”
叶凌霄盯着那圈刻痕，“这里以前是祭坛，后来被废弃了。但阵法还能用，说明地下还有能源。”
他们穿过大厅，来到另一侧出口。前方出现两条路：一条向下延伸，阶梯陡峭，越往下越黑；另一条横向贯穿石廊，尽头是一扇封闭的巨门，门缝中透不出任何光。
“怎么选？”沈清璃问。
叶凌霄没答，而是从腰间取下一块布巾，打开一角。里面包着几片黑色鳞屑，是从之前路上捡的。他捏起一片，放在掌心，轻轻吹了口气。
鳞屑飘起一点，随即向下方阶梯偏移。
他又割破指尖，挤出一滴血，滴在地面。血珠滚动，方向一致。
“下面。”他说。
沈清璃从怀中取出一块碎片，只有巴掌大，表面布满裂纹。她将碎片悬在半空，闭眼感应。片刻后，她睁开眼，“它在响，频率越来越高。方向也是下面。”
两人不再犹豫，走向下行阶梯。台阶由整块黑石砌成，表面光滑，每一步都像踩在冰面上。越往下，空气越冷，呼吸时能看见白雾。
走了约三十级，叶凌霄忽然停下。
“怎么了？”沈清璃问。
他没回头，只是抬起手，示意她别动。
前方第六级台阶边缘，有一小滩水渍。颜色很淡，几乎看不出。但叶凌霄注意到，水渍表面泛着极细微的波纹，像是刚刚滴落不久。
他蹲下身，手指离水渍一寸处停下。一股极淡的腥味钻入鼻腔。
不是血。
是蜕皮时渗出的体液。
他慢慢抬头，看向黑暗深处。
阶梯尽头隐约可见一座石室轮廓，门框歪斜，里面漆黑一片。但就在他们注视的时候，门缝中闪过一道暗红光芒，转瞬即逝。
叶凌霄握紧剑柄，迈出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