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舟打的什么鬼主意并没有说给梁善如知道,第二天一早张氏和柳宓弗还是陪着她一起往信国公府去。
马车上梁善如端坐着,柳宓弗捏了块儿芙蓉酥往嘴里送,瞧着精神不算好。
她看着柳宓弗吃糕,揉了她一把:“昨晚上没休息好?”
柳宓弗乖巧点点头:“傍晚的时候贪嘴吃了两杯凉的,后半夜肚子绞着疼,折腾了好久,天快亮才昏昏沉沉睡过去。”她说着打了个哈欠,“这会儿还犯困呢。”
算算时辰她大约也就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当然会犯困。
张氏戳她额头:“我说不叫你来,你自己非要跟着来,一会儿去了信国公府,你别失态丢脸,叫人家笑话你。”
柳宓弗嘟囔起来:“那我肯定还是要来的。”
梁善如一头雾水,看看她又看张氏:“舅母,今天去信国公府,是有什么说法吗?昨天裴延舟只说让我叫上阿舅和您一道,我再追问,他却什么都不说了,弄得我一头雾水,不明就里的。”
张氏心里门儿清。
这事儿本来国公爷就应该在场,奈何一大清早天都没有亮,高山郡王府差人把国公爷给请了去,具体是什么事儿没说,但估计是为了博陵郡的案子,张氏也不好阻拦,只能自己陪着梁善如去。
张氏笑着也揉了梁善如一把:“三书六礼,官家虽然赐了婚,接下来该有的流程内府却是不管的。”她收回手,始终噙着笑,“本来出了年裴家就应该上门来过定,问名采征纳吉,一样一样的办下去,再挑个极好的日子,要是官家恩典,会让钦天监择定吉期,就该完婚了。”
前世梁善如自己的稀里糊涂的。
李弘豫出面说合,保了她跟侯府的媒,至于侯府是什么时候到裴家跟姑母商量过定的事儿她压根儿就不知道。
再加上彼时她借住在信国公府,连正经八百的表姑娘都算不上,人家过定当日都要在府中设宴,她却并没这个宴。
后来才知道姑母也争取过,但元老夫人和国公夫人都不许,姑母没办法,跟侯府商量过后,把宴办在了卫国公府。
设宴那天她倒是出席了,不过姑母怕她伤心,瞒了元老夫人不许的那些话,找了个由头,说是前面出了些岔子,所以耽搁了几天才在阿舅这边设宴。
她傻乎乎的不知道问,一门心思待嫁,这些章程全都是姑母在打点,便真就什么也不晓得。
原来裴延舟打的是这个主意。
梁善如面颊霎时泛起酡红颜色。
张氏看她害羞:“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是早晚的事儿。”
梁善如只是笑着不说话,柳宓弗又打了个哈欠:“不过这样多好,表姐就要跟着爹爹一起去博陵郡了,等到裴家来过定,你和世子都不在盛京,虽然设宴,你却不用理会那些繁琐的礼数章程。”
她一面说,一面反手指了指自己:“那会儿刘家来过定,我一大早起来,忙忙碌碌一整天,累了个半死。”
张氏立刻啐她:“那等到大婚,你要怎么样?”
“所以想想还不如不嫁人。”她笑呵呵的挽着张氏的手撒娇,“我跟阿娘说过的嘛。”
大婚是累人,尤其是勋贵高门之间,风光体面是刻在骨子里的,一整天下来不能出半点差错,时时刻刻都要端着,当然累的很。
这点梁善如倒是深有体会。
尤其当初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全靠李弘豫抬举,一个孤女嫁到侯爵府,怎么不算一步登天?
所以大婚那天她整个人都紧绷着,生怕出一丁点儿的错处,要叫人家笑话。
笑话她事小,可是笑话姑母和侯府事情就大了。
一天下来人确实累了个半死,身心俱疲。
说话的功夫,马车已经在信国公府门前停下。
张氏率先下的车,一下来就看见了等在府门口的裴延舟。
她转身去接人,裴延舟已经快步过来,梁善如递出手的那一瞬,裴延舟的手臂快张氏一步横过来,把她给接了下来。
张氏对此是满意的,他满心呵护着善如,她做长辈的看在眼里当然满意。
“我母亲和三婶都在祖母那儿,知道国公夫人过来,叫我出门来迎一迎。”裴延舟已经松开了梁善如的手。
梁善如却横他一眼。
动这些小心思,明明已经求了天子赐婚,还这样急着过定。
生怕去一趟博陵郡会生出什么变故,等从博陵回来,二人的婚事就要不作数了似的。
裴延舟把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知道昨天的问题她已经有了答案,冲着她笑了笑:“本来三婶说一起出来迎的,祖母说不合适,就没让她好出来,国公夫人别介意。”
张氏说没事:“她又做婶娘又做姑母,是不合适。”
一行人进了宅院,直奔元老夫人的院子而去。
正堂屋里元老夫人盘腿坐在拔步床上,许氏和梁氏一左一右分别坐在两侧官帽椅头一张。
见了面寒暄见礼,张氏带着梁善如和柳宓弗往梁氏那边坐过去,笑着说:“郡王爷不知是有什么事,天不亮就差人到府上叫走了国公爷,本来该一起过来给老太太请个安的,这下只能我带着两个孩子来了。”
她说着又回头看梁善如:“官家这回特意点了善如跟着一块儿到博陵郡去,我想着这还没出年,临行之前她总该来请个安。”
元老夫人态度大变。
上次见面不苟言笑,甚至能看的出她并没多喜欢梁善如,今天再见,竟真成了最慈爱的长辈,满眼笑意,分明是对梁善如满意极了的模样。
“可巧你们来,我正叫她们俩来商量着到你家过定的事儿。”元老夫人叫张氏,“国公爷不来也无妨,你是当家主母,这事儿也是交给你操持。
本来过定的事情不着急,等出了年找个好日子再正式登门,可眼看着两个孩子要往博陵去,这案子查起来归期不定,真要拖上三五个月总归也不好看。
虽说两个孩子不在京中,但该办的咱们操办起来,也用不着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