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开始,客厅的主灯熄灭,只余屏幕的光影变幻。
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一段礼貌的社交距离。
片头的轻快音乐和快速剪辑的搞笑片段很快吸引了江静知,她不时被逗出轻笑。
余夏起初正襟危坐,注意力不由自主的放在了分析影片的推理逻辑是否严谨上。
“1900年还没有hEb省,1928年才有。”他下意识地评论,“所以他不应该说自己家在河北,应该说家在直隶。”
江静知闻言,忍不住侧头看他一眼,在昏暗光线下笑着摇摇头:“看电影,先放松,别当案例分析课。”
余夏怔了怔,意识到自己的“职业病”,略显尴尬地“嗯”了一声,尝试将注意力转移到故事本身和……身边的氛围上。
随着剧情深入,影片进入一段较为舒缓的抒情段落。
余夏的注意力却难以集中了——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他能清晰地闻到身旁江静知发间传来的淡淡清香,是厨房洗洁精里的那种柠檬马鞭草的味道,此刻却让他觉得格外清晰。
他能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她放松地靠在沙发扶手上,随着剧情微微起伏的呼吸。
侦探男主和受害人的女儿在探案过程中暗生情愫,在一次险象环生的经历后,二人拥吻在一起。
余夏被这一幕仿佛狠狠的击中了心脏,他拿起桌上的水杯,掩饰性的喝了一口。
不料,接下来,更让他心神不宁。
因为他刚才为了拿水杯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此刻,他放在沙发上的左手手背,似乎……可能……无意中碰到了江静知随意搭在身侧的手指尖。
那触感极其轻微,若有似无,像一片羽毛拂过。
但余夏的整个手臂瞬间僵住,大脑仿佛接收到一个异常强烈的信号,触觉神经的敏感度被放大到极致。
他无法确定这接触是真实存在,还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他不敢动,生怕细微的动作会证实这个接触,显得唐突;更不敢贸然收回,那样又显得刻意和心虚。
他就这样维持着看似放松实则紧绷的姿势,心脏跳得比电影里的追车戏还要快。
影片后半段的剧情,他几乎没看进去,根本顾不上男主的推理是否合乎逻辑,他全部心神都凝聚在那可能只有1毫米的接触面上。
电影终于结束,片尾曲响起的第一秒,余夏仿佛触电般,极其自然地将手收回,搭在了自己膝盖上,动作流畅得像只是调整一下姿势。
江静知伸了个懒腰,心情愉悦地点评:“确实不错,逻辑基本自洽,笑点也不尴尬。”
她转过头,看向余夏,发现他的耳根在灯光下似乎有点泛红,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空调温度太高了?”
余夏轻咳一声,避开她的视线,起身去拿水杯:“没事。片子……挺好看。”他仰头喝水,试图压下脸上的热意。
江静知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又回想了一下他刚才几乎石化般的坐姿,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没有点破,只是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了然的弧度,转身走向厨房:“我去切点水果。”
余夏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默默给褚星野记了一功——这次“良机”,他似乎……没有完全浪费?虽然进程控制得远不如代码精确,但那种心跳失序的感觉,好像……并不坏。
~
夜深了,客厅里只余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江静知原本靠在沙发上看资料,不知何时,意识渐渐模糊,沉入了睡乡。资料从她手中滑落,散在身侧。
她是被冻醒的。
一股寒意让她在睡梦中蜷缩了一下,意识逐渐回笼。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身上似乎覆盖着什么,带来一种意外的温暖。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低头一看——一条厚实的灰色羊绒毛毯,正妥帖地盖在自己身上。
她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头寻找。
目光所及,只见不远处的餐桌旁,余夏还端坐在笔记本电脑后,屏幕的冷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薄款羊绒衫,在春夜带着寒意的空气里,显得有些单薄。
显然,毛毯是他盖上的。
“……谢谢。”江静知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她拢了拢身上的毛毯,温暖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
听到动静,余夏从屏幕前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她,语气淡然地解释,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晚上确实有些凉。万一隔离期间感冒,会非常麻烦。”
他的理由无懈可击,完全符合他一贯“效率优先”的作风。
然而,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窗外只有隐约的城市微光,屋内只有键盘轻微的敲击声,他这句披着“公事公办”外衣的解释,却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江静知心里漾开了不同寻常的涟漪。
这份关怀,被包裹在如此拙劣又如此“余夏式”的借口里,反而显得格外……笨拙而真实。
一股暖流,不同于毛毯带来的物理温度,悄然涌上心头。
她看着那个在清冷灯光下依旧专注于工作、却会细心注意到她可能着凉的男生,心中某个熟悉的认知被轻轻打破了。
过去,她一直将余夏定义为“极其优秀且靠谱的事业伙伴”——理性、冷静、目标明确。
但在此刻,在这片静谧的夜色中,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撇开那些代码、数据和商业计划,余夏首先是一个会默默关心别人的、活生生的人。
一个……会悄悄为她盖上毛毯的异性。
这个发现,让余夏的形象在她心里瞬间变得复杂而生动起来。
她轻轻“嗯”了一声,“我回屋了,你也早点睡。”起身将毛毯重新叠好放在沙发上。
这一夜,江静知的睡意袭来得很快,很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
而餐桌那边,余夏在她离去后,才几不可察地侧头看了一眼那条刚刚裹住了青春曲线的毛毯,脑海里又重新浮现出一个呼吸均匀绵长的身影,然后他喝了一口茶水,继续将注意力投向屏幕,只是紧绷的嘴角似乎微不可见地松弛了一瞬。
? ?小剧场:
?
褚星野:快看快看,有好戏
?
余夏(也伸长了脖子):什么好戏?
?
褚星野:你这么在这?
?
余夏:你觉得我应该在哪?
?
褚星野:和她在一起......咦?她怎么就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