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艘装甲薄弱的“穿刺者”突击舱，如同三颗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子，从“启明星号”的发射井中弹射而出。
它们利用小行星和尘埃云作为掩护，在攻击中毫无规律可言的疯狂机动，以近乎自杀的方式冲向目标。
智械的拦截火力如同疾风骤雨，一道高能光束瞬间蒸发了首艘突击舱，连残骸都未能留下。第二艘被击中尾部引擎，失控旋转着撞向附近的陨石，在真空中爆成一团无声的火球。
唯有所在的突击舱，凭借驾驶员近乎本能的飞行直觉，在弹幕的缝隙中穿梭，险之又险地撞上了中继节点舰的装甲外壳。
突击舱前端的高周波破甲钻头疯狂旋转，瞬间撕裂了敌舰厚重的复合装甲。
“跟我上！”
雷克穿着厚重的老旧动力甲，从破口一跃而出。
磁性锚靴吸附在敌舰光滑的外壳上，在队友的掩护下，他动作娴熟地将高能炸药用磁力吸附块固定在舰壳的关键结构点上。
粗暴、迅捷，这是最原始人的跳帮战术，却在对付擅长高科技对抗的盖亚时，产生了近乎奇迹的效果。
连智械也无法预料，人类会采取如此危险到近乎自杀的作战方式，更未计算出他们能在上百艘舰艇中精准定位到最关键的那一艘。
“撤！”安装完毕，雷克一拳砸在撤退按钮上。剩余的队员迅速撤回严重受损的突击舱，推进器急促地喷出蓝焰，强行脱离敌舰。
数秒后，一连串并不炫目的爆炸从中继节点舰内部接连迸发。
舰体像充气般不规则地膨胀，在一场沉默的爆炸中从内部被撕裂，碎片缓缓融入深邃的星空。
中继节点被毁，智械没有足够的算力支撑起足以应付进攻的防火墙，秦念轻而易举就突破智械网络防线，肆意篡改数据，效果立竿见影。
原本如同一个整体般协调运作的智械舰队，它们之间的数据链断裂，瞬间变成了无数个混乱的个体。
盲目开火、停滞，甚至有两艘战舰因航线计算冲突而迎头相撞，在星空中爆起两团耀眼的火球。
整个智械舰队乱成了一锅粥，包围圈成为了一个笑话。
“任务顺利完成！”雷克激昂的声音出现在私人频道中，站在秦念身侧的林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现实竟然比梦境还要夸张。
一百艘敌舰，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解决了？
他紧紧攥住拳头，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欢呼，瞪大的眼睛中闪着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那个静坐在屏幕前的背影。
这就是半个世纪前的不败王者，绝境中总能破局而出的传奇。果然，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全人类誓死追随！
林皓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咚咚”的狂跳声，难以言喻的战栗感从脊椎窜上，席卷全身。
“返航。”
秦念发出简短的指令，随手关闭所有通讯界面。他的双手从操作台上移开，缓缓靠向椅背，冷冽的目光转向林皓：“去，让齐岁来见我。”
“是！”林皓领命，雀跃着冲出门外，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人分享这份震撼与喜悦。
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当声响全部消失在走廊尽头，秦念脸上那层冰冷的面具瞬间瓦解。他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一直被压抑的急促喘息再也无法控制地爆发出来。
眼中的莹蓝色光芒渐渐褪去，剧烈的眩晕和恶心在脑海中扩散。视野中的一切变得模糊重叠，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他整个人无力地陷进座椅深处，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脑海中的二狗焦急地四处乱窜，声音忽远忽近：“主人，主人！你怎么了……我该怎么办……”
“啊，不碍事。”秦念闭着眼睛，竭力维持着平稳的语调，尽力吐出完整的语句，试图安抚道，“只是……一点小小的副作用，这具身体就是这样。呵，这不就是名副其实的‘烧脑’么？”
“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二狗简直受够了这个总是不把自己受到的伤害当回事的主人。
“真的不严重。”
秦念第二次保证，低低的笑声从唇间逸出，在昏暗的设备室里格外阴森恐怖，如同黑暗中潜伏的怪物在低语。
他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极度的兴奋像强效兴奋剂般，让他在眩晕中保持着诡异的清醒。
秦念抬起一只手遮住眼睛，从指缝间望向黑暗中闪烁不定的指示灯。与这具消耗过度的身体截然不同，他的声音轻松愉悦，上扬的语调轻飘飘的，如同拂过心尖的羽毛：
“我已经赢了。三步之后，便是胜局。”
智械凭借其近乎无限的算力，在战术决策与战场分析上始终压制着有机生命。但凡事都有正反两面，智械同样拥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对硬件设备的绝对依赖。
再强大的算法也需要物理载体，只要能精准摧毁核心设备，就能从根本上瓦解敌方的优势。这种方法不是没有人想到，却从未有人能够实现。
在数量庞大的设备中锁定真正的核心已是天方夜谭，更不用说突破层层火力网完成精准打击。
此次行动之所以能成功，完全得益于联盟此前差劲的表现，让智械严重低估了秦念的真实实力。
今后，它们必定会加强戒备，同样的战术将难以复制。
不过……
经过这一战，智械应该察觉到他的特殊了吧？这位被称为“战争恶魔”的人类，竟然拥有比肩顶级AI的运算能力。
这是怎么办到的？如果掌握这种技术，盖亚网络是否就能摆脱硬件的桎梏？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诱惑！
棋局已经布下。只要对手足够聪明，就一定会踏入这个针对聪明人的陷阱。好巧不巧，作为觉醒的人工智能，盖亚既足够聪明，又足够的……可预测。
“简直比对付桑赫利战士族那群莽夫还要容易。”秦念轻笑着摇头，额角不断流淌的汗水暴露了他实际上的虚弱。
那些反对释放他的人们并没有错。
“战争恶魔”从未改变，也不会因为新的威胁而放弃最初的理想。
既然回到这个世界，那么秦念的最终目标就不是击败盖亚，解决有机生命的危机。他要借着这场战争完成未竟的伟业，成为真正的宇宙霸主。
体内的兴奋感逐渐消退，眩晕却如影随形，思维变得凝滞，身体虚弱得几乎无法保持坐姿。通常这种状态会持续很久，但秦念早已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他伸手拉过那个黑色手提箱。
既然杨文渊把这个都送来了，里面一定备有“零素”。有了这种宇宙奇物供能，他就能迅速恢复状态。
繁琐的机械锁扣依次弹开，密码还是五十年前的那个，从未更改。
第三重生物识别系统顺利通过，箱盖开启，白色冷雾从中逸散。箱内大部分空间被厚厚的隔离层占据，左半部分嵌着一个黑色金属方块，右半部分则有两个圆柱形凹槽，显然是用来放置试管的。
但那里空空如也。
“没有？”
秦念难以置信地敲了敲箱体，没有隐藏夹层，也没有其他储物空间。入目之处看不见“零素”的踪影，那就是真的没有。
“……”
英明神武、算无遗策的战争恶魔大人，这次竟然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