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后的第十天,成绩公布了。
清晨的清州一中公告栏前挤满了人。红榜高悬,墨迹尚新,从高到低排列着全年级千余名学生的总分和排名。
高二这边,气氛格外紧张。
在我们清州一中,班级分层很明确:高二一班到三班是文科重点班,四到六班是文科普通班,七班是艺术体育特长生班。从高二八班开始往后,全是理科班,其中最后三个班分别是两个理科特长班和一个民族班。
我的老班长王丽蓉,还有周军、赵瑾松,都在理科尖子班高二八班。
“完了完了,我物理肯定不及格……”孙倩捂着眼睛不敢看。
萧逸挤在最前面,踮着脚找名字:“我看看……找到了!我在年级第、第……”
“第几啊急死人了!”宇文嫣推他。
“第240名!总分576!比上次进步了三十名!”萧逸兴奋地转身,“鹤宁!你猜你第几?!”
我其实早就知道了。
昨夜子时,城隍庙的文书官就把全区统考的成绩单抄录了一份,呈到了我的案前。但此刻,我还是装作紧张的样子,挤到前排。
在红榜文科生区域的上方,我的名字赫然在目:
曹鹤宁,总分646,文科班年级第9名,全年级第58名。
周围响起一阵惊叹声。
“文科总分646……这分数在文科班算高的了!”
“快看单科——语文95,数学82,英语93,历史100,政治100,物理61,化学60,生物55!”
“历史和政治双满分!又是全市第一吧?”
“物理刚过及格线1分,化学刚好60……这是算好了的吧?”
“生物55分,反正不参加高考,无所谓了!”
我嘴角微扬。确实如同学们所说,物理61、化学60是我精确计算的结果——刚过及格线,不多浪费一分。生物55分也足够应付毕业要求。
真正让我骄傲的是文科成绩:历史和政治双满分,连续保持全市第一;语文95分在文科班排名第二;英语93分也名列前茅。
“曹鹤宁!”
班主任林疏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手里拿着成绩单,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历史和政治又是双满分!语文95,英语93……你这文科成绩,在咱们重点班也是拔尖的!”
我转身,看见她身后还跟着年级主任和各科老师。
历史老师张明拍着我的肩,声音激动:“历史满分!全市唯一!鹤宁,你当初说‘只要我在,历史第一的旗子就别想跑’,老师今天信了!你这水平,放到初中部当历史老师都够格!”
政治老师也笑:“政治也是满分。论述题那道关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题目,你的答案已经被教研室复印,要作为范本发给全年级学习!”
语文老师老班推了推眼镜:“语文95分……作文扣了3分,阅读理解扣2分。文言文翻译全对,那篇《岳阳楼记》的赏析,连阅卷组长都称赞‘有大家风范’。”
我微笑点头。
那篇赏析里,我暗融了紫微神格对天下兴亡的洞察,凡人老师虽不知缘由,却能感受到其中的深邃。
数学老师最欣慰:“82分!鹤宁,你知道你高一年级第一次月考时数学多少吗?7分!萧逸是5分。这一年多,你和萧逸互相帮助,硬是把数学从不及格拉到了良好水平!”
萧逸在旁边挠头笑:“我数学79!咱俩都进步了!”
“好!都好!”林疏影看着我们,眼中满是骄傲,“咱们班这次整体进步明显。文科总分年级前十名,我们班占了三个——宇文嫣第3名,黄燕第7名,曹鹤宁第9名!”
“老师,”我看着老班,认真地说,“下次考试,我给你把语文第一也拿下!”
老班眼睛一亮:“那我可就等着了!到时候请你吃顿饭”
呵呵,文言文……“老头子”紫微大帝不就喜欢之乎者也么?找个时间找他深化一下文言文功底,下次语文满分也不是不可能。
周围响起热烈掌声。
上午·颁奖
第三节课,颁奖典礼在礼堂举行。
按照清州一中的传统,期中考试各科年级前三名可获得奖励:第一名100元,第二名80元,第三名50元。虽然钱不多,但荣誉很重要。
我站在台上,手里拿着几个信封——历史单科第一100元,政治单科第一100元,语文单科第三50元。
总共二百五十元。够我两个月饭钱了!
这在1994年,也是一笔不小的零花钱。
台下掌声雷动。
我鞠躬致谢时,目光扫过观众席——萧逸在拼命鼓掌,宇文嫣笑着竖起大拇指,黄燕和孙倩眼含泪光。
典礼结束后,我被叫到校长室。
校长亲自给我倒了茶:“鹤宁啊,你的历史和政治又是全市第一。市教育局刚才来电话,你的试卷要送到省里参加优秀试卷评选。”
“谢谢校长。”
“另外,”校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维也纳金色大厅的演出,市文化局特批了三千元经费。学校再补助五百元。这些钱,你用来准备服装、道具,剩下的当差旅费。”
三千五百元!在那个年代,相当于普通工人大半年的工资。
“校长,这太多了……”
“不多。”校长郑重地说,“你是清州一中的骄傲。去了维也纳,代表的是中国中学生的风采,要好好表现!你的文化课底子很好,将来无论是走专业道路还是考普通大学,都有优势。”
我起身,深深鞠躬:“学生一定不负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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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庆功与回忆
下午放学后,307宿舍成了临时庆功宴现场。
萧逸从家里带来了卤味,宇文嫣买了汽水,黄燕和孙倩凑钱买了蛋糕。小小的宿舍里挤满了人——四大名燕全到齐,还有同班的几个好友。
“为我们班的历史政治双料状元干杯!”萧逸举起汽水瓶。
“为数学突破80分大关干杯!”
“为即将踏上国际舞台的二当家干杯!”
欢声笑语中,我忽然有些恍惚。
“鹤宁,”宇文嫣坐到我身边,轻声说,“去了维也纳,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有苏雪呢。”
“我不是说这个……”她顿了顿,“你跳舞时的那种状态……我有点担心。”
我沉默片刻,握住她的手:“嫣儿,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完全告诉你。但请你相信,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是曹鹤宁,是你的同桌,是307宿舍的二当家。”
她看着我,眼圈微红:“我知道……我只是……怕你飞得太高,太远。”
“飞得再高,线也在你们手里。”我微笑,“再说,我还要回来考大学呢。以我的文科成绩,冲重点本科有希望,就是数学得再加把劲。”
“哈哈哈!”萧逸凑过来,“那你得带我一起!说好的,兄弟一起闯北京!我数学比你好点,你文科带我,咱们互补!”
“谁跟你兄弟,”黄燕打趣,“咱们二当家现在是‘姐妹’了!”
众人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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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时,我独自坐在书桌前,摊开稿纸。
庆功宴散了,汽水瓶和蛋糕纸还堆在桌上。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我手中的钢笔上。
我继续伏案疾书,为《天煞孤星》的新章节:
“像玉米地里那样的遭遇,几乎每年都在经历。有时是被爷爷的那些看牛老伯遇见,用锄头、弯刀打跑施暴者,我才得以脱身。
我升初三那年的第一个周末,在县城男女共用的公共厕所蹲着小便,无意中透过地上积水反映的镜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我吓了一大跳——连小便的地方都变了!我差点跌倒在便池上。
我郁郁不乐地回到家里,妈妈问我:‘咋啦,姑娘!谁又惹你生气了?’
终于在那天妈妈帮我洗澡擦身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变化。她激动地捂着嘴,说不出话来……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身体彻底变化后,我的头发也疯长到腰间。1992年12月8日,我们一家人到县城观看建市庆典游行。正好游行队伍会从我家老车站(原威清卫客车站)旁的房子边经过。
我们就像长颈鹿一样伸长脖子,看见清州一中的方队从我面前路过,真羡慕,好几个小学同学都在里面!
游行队伍过完后,我去附近百货商店买支钢笔。在回马鞍山路上,经过一个巷子时,被一个穿黑色皮衣的汉子按倒在地上………
这次我是真的被吓哭了!
这人非常变态,压下来之前还踢了我几脚,嘴里骂着难听的话………”
笔尖在这里停顿,墨迹在纸上洇开。
我闭上眼睛,那段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黑皮衣男人压到我身上,刚解开我外套第一个纽扣,围墙上一块松动的砖头突然掉落下来。
“砰!”
砖头砸在他后脑,沉重的身躯重力一下全落到我身上,压得我痛哼一声。
一股莫名的力量传来——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神格在危机时刻的本能反应。我费尽全力把他推开,就这样直挺挺躺在地上,喘息了十几分钟,才赶紧溜之大吉!
这世间巧合,有时还真不好说………
或许,从来就没有什么‘巧合’。”
写到这里,我放下笔,望向窗外。
月光如水,星河璀璨。
每一次“巧合”的背后,都是紫微神格在冥冥中的守护。那些砖头,那些雷击,那些恰到好处的“意外”……都是神性对凡躯的保护。
但这份保护,无法抹去记忆中的恐惧与耻辱。
我摸了摸眉心那点朱砂痣,它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我的思绪。
“老头子,”我对着虚空轻声说,“谢谢你一直保护我。但有些路……终究要我自己走完。”
没有回应。
只有月光安静流淌。
但我知道,他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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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城隍庙
子时三刻,我神念降临城隍庙。
焦琴将军已在殿中等候:“帝君,林素娥一案已结。相关人等皆已按律处置。那些‘专家教授’在种猪场……过得‘很充实’。”
我点点头:“辛苦将军了。”
“还有一事,”焦琴将军呈上一份名录,“这是维也纳方面传来的情报。西方某些神秘组织,似乎已注意到帝君的存在。尤其是……圣殿骑士团的残部,和共济会的某些分支。”
我接过名录,眼神渐冷。
“知道了。加强阴司在欧洲的布置,但不要打草惊蛇。”
“臣明白。”
离开城隍庙前,我望向西方天际。
维也纳……金色大厅……
那将不仅是艺术的舞台。
更是东西方神秘力量的一次碰撞。
而我,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