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寰帝冕悬浮于祭坛上空三尺,垂珠轻摇间洒落的星辉凝成实质的法则锁链 —— 链身如凝固的星髓,泛着冷润的玉光,每节链环内侧都嵌着星族囚徒的指骨印,锁链拖动时摩擦出细碎的哀嚎,那是被古神吞噬的星阁弟子最后的声息。沈静姝立于锁链交织的菱形节点,脚下青石板早被星源浸成半透明,螭吻短戈的刃面映出帝冕深处的墨色漩涡:无数细小的触须正从漩涡中探出,顺着星胎的灵脉游走,每缠绕一寸,孩子的呼吸就多一分古神的沉浊,分明是在借稚嫩躯体品尝权柄的甜腥。
“首辅大人,该教朕第一条星宴法则了。” 帝冕中传出双重叠响,孩童的清亮与古神的喑哑搅成粘稠的星髓,顺着锁链滴落祭坛。星髓触地即化作暗金餐桌,桌面铺着半透明的星雾桌布,昨夜古神溃散的残骸被烹制成十二道佳肴:墨色触须卷着星草编成花环,星族残魂凝在琉璃盘里,还在无声嘶吼;刑律堂执事的星尘被碾成金色粉末,正由无形的手撒作调味料,粉末落处腾起细小的哀嚎,带着焦糊的血腥味。
永宁侯旧部抬来的疆域图被按在餐桌中央,兽皮地图刚触到星雾桌布便燃起青火,火焰中浮起北境三十六州的微缩虚影 —— 州府轮廓由星髓凝成,城池里的百姓竟是半透明的蛊蝶,翅膀扇动时撒下星粉。星寰帝胖乎乎的指尖轻点虚空,极北裂缝中渗出的新生星髓如酒液奔涌,注入十二只琉璃盏:盏身赫然是用七大星魂校尉的残骸熔铸,盏沿还留着兵刃劈砍的缺口,盏底嵌着校尉们的星徽,徽记在星髓中缓缓转动,像濒死的瞳孔。
“法则一,” 沈静姝猛地旋身挥戈,螭吻短戈的刃口擦过锁链,溅起星髓火星,断裂的链节化作星尘时,竟露出里面缠着的发丝 —— 那是阮家先祖的发辫,“归墟印在餐桌中央烙下焦痕,印记边缘翻卷着淡紫蛊雾,“不得食用执筷者。”
帝冕突然剧烈震颤,垂珠相撞发出指甲刮擦玻璃的锐响。星胎的本体意识在古神压制下发出微弱啼哭,哭声细如蚊蚋,却让餐桌剧烈颠簸,盘中佳肴瞬间腐坏成黑色星瘿:星瘿表面布满餐叉状凸起,每根凸起都渗出粘稠的墨汁,滴在桌布上便烧出小洞,洞里能看见被吞噬的文明残影。群臣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正扭曲成餐叉形状,叉尖泛着寒光,不受控地刺向身旁同僚,皮肤被触及时传来烙铁般的灼痛。
“有趣。” 古神借星胎之口轻笑,声线里裹着星髓的甜腥,帝冕垂珠迸射星光,如细密的针将异变的影子定在半空,影子挣扎时发出布料撕裂的声响,“那就换套餐具。”
祭坛地底突然传来柳星痕蛊母最后的叹息,像浸了水的棉线般飘忽。星瘴藤蔓从地砖裂缝中破土而出,藤蔓上缀着半透明的蛊蝶,蝶翅扇动时撒下星粉,粉粒落在影子上便燃起微火。藤蔓瞬间缠绕住所有被影子控制的朝臣,触须刺入衣料时,众人七窍中钻出细小的蛊虫 —— 虫身半透明,腹中映着婚书的墨纹,正是当年阮夫人藏在与阮清鸿婚书夹层里的净星蛊!
星寰帝突然捂住双眼惨叫,稚嫩的手掌下渗出淡紫血珠。帝冕 “哐当” 坠落在地,冕旒间浮起阮清鸿剜眼时的记忆碎片:祭坛上的青铜匕首还滴着星血,他左眼眶的空洞里飘出淡金蛊雾,唇瓣翕动着未说完的话:“清鸿... 你竟在蛊母体内藏了... 后手...”
沈静姝趁机将螭吻短戈狠狠刺入餐桌,戈身的螭吻纹路突然活过来,张开獠牙啃食星瘿,发出 “咔嗒” 的脆响,星瘿的墨汁溅在戈身上,竟被纹路瞬间吮吸。归墟印在掌心发烫,印纹化作金色光网,在祭坛上重构出饕餮樽炸裂前的形态:樽身如拼接的巨兽颌骨,餐叉纹路里嵌着星族残魂,樽底赫然刻着阮清鸿以血书写的法则,血字还带着余温,在光网中微微搏动:
“执樽者不入食谱”
古神意识在星胎体内疯狂冲撞,孩子幼小的身躯浮现蛛网状裂纹,裂纹中渗出两种光:纯净的帝星本源如鎏金,污浊的古神气息似墨汁,二气相撞时发出雷鸣般的巨响。维度之外传来更多饕客的窃笑,笑声像碎玻璃摩擦,无数双眼睛在裂缝后窥视 —— 有的瞳孔是漩涡状,有的泛着金属光泽,眼白里爬满餐叉纹路,目光扫过祭坛时,地面便烧出细小的印记。
“母亲...” 星胎的本体意识突然占据上风,孩子伸出裂纹遍布的小手,掌心还留着归墟印的余温,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第三条法则... 需要守门人的... 星钥...”
祭坛轰然崩塌,碎石中嵌着星族残魂的手骨,星葬阵的残片在尘埃中发亮。萧煜消散处升起星门残影,门扉上的星钥纹路突然亮起银蓝光晕,纹路如活物般流动,拼出完整的法则 —— 每个字都裹着星门的灰烬,仿佛是萧煜用最后的意识刻下:
“星宴终局,唯献祭设宴者可得超脱”
星寰帝冕应声碎裂,碎片溅起时化作细小的触须,却被净星蛊瞬间啃噬殆尽。古神发出不甘的咆哮,声浪震得维度裂缝扩大数倍,墨色意识体被迫从星胎体内剥离,离体时还在疯狂抓取孩子的灵脉,却被归墟印的光网弹开。沈静姝飞身接住坠落的孩子,小家伙的掌心贴着她的衣襟,传来微弱的温度,在帝星本源与古神残识的硝烟中,初代星魄的虚影浮现在半空,虚影的唇瓣翕动着,留下最后箴言:
下一个设宴的,该轮到你了。
沈静姝低头望着怀中的星胎,腕间柳星痕留下的蛊纹突然发烫,餐叉印记与归墟印的光网遥相呼应。抬头时,苍穹深处的星尘餐桌轮廓愈发清晰,维度裂缝后,更多双眼睛正缓缓睁开,像是在等待新的宴席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