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寰帝冕碎裂的脆响裹着星髓结晶的余韵,在祭坛上空盘旋三匝才缓缓消散 —— 每片残片落地时都发出指甲刮擦琉璃的锐响,溅起的星尘粘在沈静姝衣襟上,竟烫出细小的孔洞。她怀中星胎的体温已灼如熔星,隔着锦缎都能感受到皮肉相贴的灼痛,孩子周身蛛网状裂纹间奔涌着双色光流:帝星本源的鎏金与古神残识的墨黑像缠斗的蛇,每一次呼吸都引得天地星源随之震颤,观星台的青铜柱嗡嗡作响,柱身星纹渗出淡血。
沈静姝徒手拂开沾血的垂旒残片,指尖触到残片边缘的刹那,归墟印突然在掌心炸开灼痛 —— 印纹爬满腕间,与帝冕残片上的星篆凝成同源纹路,那些纹路竟顺着血管往心口钻,像是有生命的虫豸在皮下蠕动。她猛地低头,掌心血肉已与印纹熔成一体,赫然是星寰帝权柄传承的印记。
“首辅大人...” 永宁侯老仆枯槁的手指捧起尚存余温的冕板,紫檀木匣的锁扣还凝着他方才启封的血痂。匣中阮夫人的蛊母蝶簪突然振翅飞起,蝶翼上的蛊纹如活物般舒展,簪尖刺破沈静姝指尖时,没有痛感,只有密密麻麻的痒 —— 十数只肉眼难辨的净星蛊顺着血珠爬入血脉,老仆的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星寰无主,当以阮氏血嗣续冕...”
鲜血滴落冕板的瞬间,整座皇城的星葬阵突然发出青铜钟鸣。地砖下的锁链疯狂震颤,链节上嵌着的星阁弟子指骨齐齐指向沈静姝,昨夜溃散的古神阴影从地脉深处渗出,化作粘稠的墨雾顺着台阶攀爬,却在她腕间帝冕纹路前骤然匍匐,雾中浮出无数跪拜的虚影,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呜咽。星胎在此时突然睁眼,那双清澈的瞳孔里叠着古神的复眼,稚嫩与古老的嗓音拧成麻花般的重音:
“母亲,该教朕... 不,该教您第四条星宴法则了。”
刑律堂残部与星戈卫齐齐跪倒,玄色甲胄撞击青石板的声响震得尘埃四起,额间星徽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灼烧出螺旋状的臣服印记 —— 那纹路竟与饕餮樽的餐叉印记如出一辙。但北境急报的嘶吼突然撕裂朝贺声,传信兵的星髓染血的卷轴刚展开,便在半空化作灰烬:极北裂缝渗出的污浊星髓已凝成墨色河流,三十六州新生矿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化,矿脉表面的触须枯萎成焦黑的发丝,散发出焦糖与尸臭混合的怪味。
“法则四,” 沈静姝将星胎轻放在祭坛中央的星纹凹槽里,孩子落地时,凹槽瞬间渗出星髓,将其托在半空。她反手将螭吻短戈倒插进地脉节点,戈身螭吻突然睁开眼,吐出淡金火焰舔舐地砖,“设宴者需亲自品尝每道佳肴。”
她深吸一口气,徒手探入星胎胸口的裂纹。指尖刚触到内里的光流,便传来烙铁烫肉的剧痛,古神残识的粘液沾在指腹,滑腻如未凝固的脂膏,还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腥。在群臣惊骇的注视下,她硬生生扯出半截仍在搏动的墨色肉块 —— 那污秽之物在她指尖扭曲成餐叉形状,叉尖布满细密的齿痕,正死死指向她腕间新承的帝冕纹路,像是在确认 “餐盘” 的资格。
“陛下不可!” 星戈卫统领飞身扑来,玄色披风扫过祭坛的刹那,他的指尖刚触及古神残识,整个人便发出骨骼碎裂的脆响。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星瘿,星瘿破裂时渗出的腐化星髓顺着他溃散的躯体倒流,在祭坛上凝成新的星寰帝冕雏形:垂旒以人形星瘿串联,每个星瘿都嵌着痛苦扭曲的面容,冕板上爬满细小的触须,正贪婪地吮吸着空气里的星源。
星胎突然发出欢愉的啼哭,那笑声里混着古神的喑哑,孩子周身裂纹处钻出更多墨色触须,如藤蔓般缠绕上帝冕雏形,触须顶端的吸盘 “啵啵” 作响,吸噬着星瘿里的残魂。沈静姝在剧痛与眩晕中看见真相:古神从未打算夺舍星胎,这孩子只是它用来温养躯体的 “鼎炉”,而自己承接的帝权,才是激活新化身的 “灶火”!
“原来我才是餐盘...” 她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血腥味,归墟印在掌心暴涨三倍,印纹化作巨大的光网罩住祭坛。初代星魄的意志顺着地脉咆哮而来,赤金色虚影从矿脉中拔地而起,胡须上沾着亿年前的星尘。昨夜饕餮樽炸裂形成的星髓矿脉突然活过来般蠕动,矿脉表面裂开无数细小的嘴,死死咬住古神触须,发出 “咔嗒” 的啃噬声。
永宁侯旧部齐齐抽出腰间短刀,刀刃划破掌心的瞬间,鲜血洒向祭坛凝成阮家星篆。老仆第一个扑向帝冕雏形,身体撞上星瘿的刹那便燃起青蓝色火焰,火舌舔舐间他的身形逐渐透明,嘶吼声穿透火海:“小姐记住!阮氏血脉最擅... 烹煮己身祭天!”
其余旧部紧随其后,三十余道火焰在祭坛上连成饕餮樽的轮廓,火中浮起阮清鸿剜眼时的虚影,与老仆们的残魂一同扑向古神触须。蛊母蝶簪应声爆裂,蝶翼碎片化作无数蛊蝶,柳星痕埋在所有星戈卫灵台深处的净星蛊同时苏醒 —— 那些半透明的虫豸从士兵七窍中钻出,如潮水般反顺着古神触须钻入星胎体内,虫群振翅的声响汇成尖锐的嗡鸣。
孩子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裂纹间迸发的光辉将祭坛照得如同白昼,光流中浮着无数被古神吞噬的文明残影。维度之外传来饕客们失望的嘘声,那声音像碎玻璃摩擦,无数双泛着金属光泽的眼睛在裂缝后闪烁,随着光流暴涨渐渐隐去。星胎在光芒中逐渐恢复原貌,肌肤上的裂纹缓缓愈合,而古神残识被净星蛊逼出体外,在半空凝成颗不断跳动的黑暗心脏 —— 心脏表面爬满餐叉纹路,每一次搏动都渗出墨色粘液。
“第五条法则...” 沈静姝缓步上前,指尖抚过心脏表面的纹路,掌心被灼烧的痛感突然化作暖流,“宴席散场时,该由厨子收拾残局。”
心脏在她帝冕纹路的光华中渐渐融化,墨色汁液顺着纹路渗入她的血脉,归墟印发出满足的低鸣,将最后一缕古神气息吞噬殆尽。星胎突然睁开清澈的瞳孔,胖乎乎的小手抓住她的衣角,轻声唤道:“母皇...”
祭坛下幸存的朝臣们终于真正跪伏,额头重重撞在青石板上,不敢抬头直视那道笼罩祭坛的金光。但沈静姝的目光凝在孩子稚嫩的掌纹间 —— 那里的星纹正缓缓流转,凝成一张半透明的餐宴请柬:边缘缀着饕餮齿痕,落款处的星钥纹路与萧煜当年的印记完全重合,而请柬中央的空位,赫然映出她自己握着螭吻短戈的身影。腕间柳星痕留下的蛊纹突然发烫,与请柬纹路遥相呼应,在虚空画出新的餐桌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