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亲王脸上的完美笑容如同冰雪消融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被冒犯的冷厉。舰桥内奢华的光线似乎都因他情绪的变化而黯淡了几分,那股属于帝国顶级权贵的无形威压开始弥漫开来,透过通讯频道,沉甸甸地压在“归墟号”舰桥内每一个人的心头。
“林道友,”安亲王的声音不再温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你可知,‘道不同’这三个字,在界海之中,往往意味着……生死之别?”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实质般穿透屏幕,锁定林陨:“超脱?自在?呵,何等天真!在这弱肉强食、法则森严的界海,没有力量支撑的超脱不过是无根浮萍,没有秩序庇佑的自在终将沦为他人盘中之餐!帝国,便是这无尽界海中,最强的力量,最完善的秩序!唯有融入帝国,遵循帝国的规则,你拥有的力量才能真正得以施展,你的‘道’才能找到存在的基石!”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仿佛在陈述宇宙的真理。
“帝国的规则?”林陨终于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针锋相对的锐利,“便是那不容置疑的等级森严?便是那为了所谓‘秩序’,可以肆意征伐、抹杀异己的霸道?便是那连皇帝自身,都可能被‘永恒核心’侵蚀、失去本我的……扭曲之路?”
安亲王瞳孔骤然一缩,林陨竟然知晓永恒核心的隐患?!这情报的泄露程度,远超他的预估!但他毕竟是历经风浪的亲王,瞬间压下惊骇,厉声道:“放肆!陛下天威,岂是你能妄加揣测!帝国秩序,乃是维系亿兆生灵稳定、推动文明前进的基石!些许代价,在所难免!个人的些许‘自在’,在宏大的帝国秩序面前,微不足道!”
“好一个‘微不足道’!”林陨冷笑一声,霍然起身,他虽在屏幕另一端,但那股源于归墟本源的、凌驾于寻常秩序之上的深邃气息,竟透过通讯隐隐与安亲王的威压分庭抗礼,“你的道,是依附强权,在既定框架内攀爬,追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柄与力量。这或许是一条坦途,但非吾所欲!”
他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如同锤击,敲打在安亲王乃至所有听闻者的心神之上:
“吾之道,在己不在人!在心不在权!”
“不求俯仰由人,但求念头通达!”
“不羡永恒枷锁,只要刹那自在!”
“帝国的秩序再完美,非我所愿,便是牢笼!帝国的力量再强大,非我所求,便是负担!”
他目光如炬,直视安亲王那变得难看无比的脸:“我之道,便是于万劫中争渡,于不可能中开辟可能!是挣脱一切束缚,打破所有枷锁,追寻那真正的大逍遥、大自在!而非在你帝国的棋局里,做一颗看似风光、实则身不由己的棋子!”
“你所谓的王爵、封地、核心奥秘……于我而言,不过是更加精美、更加坚固的囚笼罢了!如何能与我心之所向的‘超脱’相提并论?”
“道不同——”林陨最后斩钉截铁,声如惊雷,“——不相为谋!”
“轰!”
仿佛有无形的惊雷在双方舰桥内炸响!
安亲王被这一连串掷地有声、直指本心的话语驳斥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那完美的贵族仪态几乎维持不住。他从未遇到过有人敢如此直接、如此彻底地否定帝国的价值,否定他赖以生存和信仰的秩序!更让他心惊的是,对方的话语中蕴含的那种一往无前、挣脱一切的决绝道心,竟让他这等仙帝级强者,都产生了一丝细微的动摇。
而“归墟号”舰桥内,艾雯、泰坦等人,则被林陨这番宣言震撼得心潮澎湃!他们跟随林陨,或多或少都有各自的原因,但在此刻,他们清晰地感受到了首领那超越世俗权柄、追求终极自由的强大信念!这种信念,比任何赏赐都更能凝聚人心!
“好!好!好!”安亲王连说三个“好”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冰冷的杀意,“林陨!你果然是个无法无天的狂徒!本王今日总算见识了!既然你执意要与帝国为敌,要将你这套歪理邪说践行到底……”
他猛地一拍座椅扶手,身影在屏幕中站起,带着滔天的怒意与决绝:
“……那便如你所愿!帝国会让你明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那可笑的‘自在’,是何等脆弱!何等不堪一击!”
“本王倒要看看,当你苦心经营的据点被夷为平地,当你身边的追随者一个个倒下,当你自身在帝国的力量下哀嚎求饶时,你是否还能坚守你这所谓的‘道’!”
赤裸裸的威胁,毫不掩饰的杀机!
谈判至此,已彻底破裂,再无任何转圜余地。
“那我便……拭目以待。”林陨面对这滔天威胁,只是平静地回了一句,随即挥手,“送客。”
通讯被干脆利落地切断。主屏幕上恢复了外界那片混乱星域的景象,仿佛刚才那场决定未来走向的激烈交锋从未发生。
“秩序之光号”在原地停留了数秒,仿佛其内的主人仍在压抑着滔天的怒火,随后,它猛地调转方向,引擎爆发出远超来时的刺目光芒,如同一道受辱的白色闪电,撕裂混乱的能量背景,与外围的护卫舰汇合,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虚空深处。
带来的不是和平,而是最终的战书。
舰桥内一片寂静,众人还沉浸在方才那理念碰撞的余波之中。
泰坦猛地一拍大腿,吼声打破了沉寂:“说得好!墟主!什么狗屁亲王,什么帝国秩序,听着就憋屈!还是跟着墟主痛快!干他娘的!”
艾雯也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主人之道,方是我等追随之方向。帝国虽强,也不过是前行路上的一块绊脚石罢了。”
林陨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脸上并无击退使者的得意,只有一片沉静如水的凝重。
“理念之争,无可调和。”他缓缓开口,“帝国视我为必须清除的异端,我视帝国为阻碍超脱的枷锁。接下来,将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艾雯,启动所有预警阵法,监控范围扩大至极限,重点防范空间跳跃波动与超规能量聚集。”
“泰坦,护卫队全员进入战斗岗位,检查所有武器系统,物资配发到位。”
“后勤营,加快完成‘归墟号’最后百分之五的收尾工作,确保万无一失。”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下达,整个基地如同最精密的战争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肃杀。
林陨走到观察窗前,望着帝国舰队消失的方向,眼神幽深。
拒绝了糖衣炮弹,接下来,便是真刀真枪的碰撞了。
帝国的反击,会以何种形式,在何时降临?
他体内的归墟烙印微微发热,仿佛也在期待着,与那所谓的“永恒秩序”,进行一次彻底的较量。
(第四百二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