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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回到实验室的时候,夜已经深得像化不开的浓墨。整栋楼几乎都熄了灯,只有他这间还亮着,像一个悬浮在黑暗中的、孤独的透明盒子。他脱下沾着外面寒气的夹克,挂在门后,然后从内侧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张折了好几道的节目单。

他走到中央操作台前,打开了最亮的那盏无影灯。冷白的光线垂直落下,将节目单照得纤毫毕现。他的手指沿着纸张边缘滑过,最终停在右下角那个不起眼的小孔上。指腹在小孔周围轻轻按压、划动。纸面本身很薄,但这一小片区域的质感明显不同,摸上去硬了一圈,带着一种轻微的、塑料薄膜般的韧性,与周围柔韧的书写纸格格不入。

他没犹豫,按下了内部通讯器的按钮。

几分钟后,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值夜班的技术员小李快步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一丝刚从休息室被叫醒的惺忪,但眼神已经迅速恢复了专业性的清醒。他边走边戴上薄薄的乳胶手套。

“陈老师,有什么发现?”

陈默没说话,只是用指尖点了点节目单上那个小孔。

小李会意,立刻从旁边工具架上取来一个高倍率的带灯放大镜。他俯下身,脸几乎要贴在纸面上,调整着光线和焦距,仔细观察那个细如发丝的孔洞和周围异常的质地。他的呼吸放得很轻,生怕吹动了什么。看了足足有三四分钟,他才直起身,语气肯定:

“里面有东西。孔洞边缘有极其细微的、非自然撕裂的毛刺,是后期穿刺形成的。孔洞内部……似乎有反光,很弱,但确实有。不是纸张本身的纤维。”

“取出来。”陈默言简意赅,退后半步,让出操作空间。

小李点点头,表情变得异常专注。他打开一个无菌工具盒,里面是各式各样精细到令人惊叹的镊子、探针和解剖工具。他挑选了一根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合金探针,又拿出一把末端带有微型钩爪的精密镊子。他深吸一口气,像外科医生准备进行最精细的手术。

他用镊子极其轻柔地固定住节目单小孔周围的纸张,防止移动。然后,用那根细针,以几乎难以察觉的、极其稳定的动作,慢慢探入那个小小的孔洞。他的手腕悬空,全凭手指的微小控制,一点点向内探索,感受着内部的阻力。

陈默站在一旁,目光紧盯着他的动作,屏住了呼吸。

大约过了半分钟,小李的手指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他屏住呼吸,开始用更缓慢、更平稳的节奏,将探针向外回抽。随着针尖一点点退出,针身上,缠绕着一卷比最细的米粒还要小、呈现半透明胶质状态的物体,被小心翼翼地连带了出来。

他迅速将这卷微小的胶状物转移到一块特制的、带有凹槽的黑色载物玻璃片上。在强光下,那卷东西才勉强能看清形态——它被紧密地缠绕在一根几乎看不见的金属细丝上,像一粒被过度压缩的、即将孵化的虫卵。

“是胶卷。”小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也有一丝难以置信,“微型胶卷,看状态……应该是未经过曝光处理的原始卷。材质很特殊,不是市面上常见的类型。”

陈默凑近看了看,玻璃片上的微小物体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哑光。“能显影吗?”

“理论上可以,”小李直起身,推了推眼镜,“但需要匹配的显影药水。这种微型胶卷的感光乳剂配方通常是定制的,普通d-76或d-92药水很可能无效,甚至破坏它。”

“去配。”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用分析过的、成分最接近的配方基础,做梯度测试。优先保证影像完整性。”

“是!”小李立刻行动起来,转身走向隔壁的化学分析室,脚步匆匆。

小李刚离开不久,实验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苏雪走了进来。她显然也是从别处赶来的,身上还穿着白天那件米白色衬衫,外面随意套了件开衫,头发有些松散。她的目光先是落在陈默凝重的侧脸上,然后移向操作台上那张摊开的节目单,最后定格在那个刚刚被取出异物、显得有些“空旷”的小孔上。

“怎么了?”她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也有一丝警觉,“这么晚叫我过来,出了什么事?”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她,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你那支常用的黑色钢笔,最近一次使用是什么时候?”

苏雪明显愣了一下,眉头微蹙,似乎是在努力回忆。“上个月……月底那次和华威资本的投资意向沟通酒会,在签到台写名字时用过一次。后来就一直放在办公室抽屉里,没动过。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的语气里开始带上一点疑惑,还有一丝被冒犯般的不安。她看着陈默,眼神里透出追问:“你是怀疑……我?”

“我不是怀疑你。”陈默打断她可能的误解,语气清晰而直接,“我是想知道,这支笔,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有没有可能被人动过手脚,变成了别的工具。”

苏雪脸上的困惑更深了,但陈默严肃的表情让她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她没有再多问,直接把手伸进随身携带的通勤包里摸索了一下,很快掏出一支通体黑色、笔身有几处明显使用划痕、笔帽甚至有点歪斜的普通钢笔。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

“就是这支。用了好几年了,笔尖都有点秃了。”

陈默接过那支笔,触手是塑料和金属冰凉的混合感。他走到无影灯下,将笔举到眼前,缓慢地转动着,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寸寸扫过笔身的每一处细节。笔夹、笔杆接缝、笔握处的防滑纹路……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笔尖根部,与笔舌衔接的那个金属环上。

那里,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与金属本身的加工纹路融为一体的缝隙,如果不是在这样强烈的垂直光线下特意寻找,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他用左手拇指的指甲,对准那道缝隙,轻轻向上一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卡扣松脱的脆响。

一小块薄如蝉翼、形状不规则的银灰色金属片,从笔尖根部弹了出来,落在陈默早已摊开的手心里。金属片下方,原本应该是储存墨水或安装笔尖结构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形成了一个小而深的、规整的 cavity(空腔)。

“原来如此。”陈默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冰冷的了然。他捏着那块金属片,对着灯光看了看,又看了看那个空腔的深度和形状。

“什么意思?”苏雪的声音有些发紧,她看着自己用了多年的笔突然“解体”,露出一个从未知晓的隐秘空间,脸色微微发白。

“这支笔早就被改装过了。”陈默将金属片和笔身都放在操作台上,指尖点了点那个空腔,“它的主要功能,可能早就不是用来写字了。看这个空腔的尺寸和形状,恰好能容纳一卷微型胶卷,或者类似体积的微型存储介质。笔尖根部这个精巧的弹出机关,是后期加工上去的。这支笔,更像是一个……微型刺探或传递工具。用笔尖在纸张上‘写字’的动作作为掩护,实际上是在完成‘穿刺’和‘植入’或‘取出’的操作。”

苏雪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嘴唇微微颤抖。“你是说……有人用我的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那张节目单上……戳了这个洞?还往里面放了东西?”

“对。”陈默肯定地点头,目光锐利地看着她,“而且他们特意选了你用过的、有明确归属的笔。这样一来,一旦事情败露,或者被我们查到蛛丝马迹,第一个被怀疑、被调查的对象,自然而然就会指向你。这是一招很典型的栽赃,或者至少是转移视线、制造内部混乱的手法。”

苏雪站在原地,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辩解或者愤怒,但最终只是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眶有些发红,但眼神里更多的是被利用后的冰冷怒意和一丝后怕。“我……”

她的话没能说完。就在这时,化学分析室的门开了,小李端着一个不大的方形玻璃皿快步走了出来。玻璃皿里盛着浅浅一层淡黄色的、略显粘稠的液体,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氨水却又更复杂的化学气味。

“陈老师,苏记者,”小李的声音带着实验成功前的谨慎兴奋,“初步配比的显影药水准备好了,根据光谱分析和微量成分比对,匹配度应该能达到百分之七十以上,应该能显出基础影像。”

陈默点点头,小心地用另一把干净的微型镊子,夹起载物玻璃片上那卷缠绕在金属丝上的微型胶卷,将其轻轻浸入玻璃皿的淡黄色药液中。

胶卷入液,几乎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三人围在操作台边,目光都紧紧锁定着那一小方液体。实验室里异常安静,只有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以及远处不知道哪台仪器偶尔发出的、极轻微的电流声。时间在寂静中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缓慢。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感觉上却像过了半小时——淡黄色的液体中,那卷几乎看不见的胶卷,开始发生极其细微的变化。原本半透明的胶质状态,颜色开始缓缓加深,从几乎无色,逐渐变成一种极淡的灰褐色,并且开始出现不均匀的、深浅不一的斑块。

“开始显影了!”小李压低声音说,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又等了几分钟,胶卷的颜色趋于稳定,形成了清晰的、黑白分明的影像轮廓。小李用镊子将其小心地从药液中取出,放在另一块干净的、吸水性强的无绒布上,轻轻吸去表面多余的药液。然后,他将其转移到一台专用于观察显微样本的、带有底部光源和放大投影功能的灯箱上。

打开灯箱的电源,柔和的白色背光立刻透射上来。

被放大了数十倍的影像,清晰地投射在灯箱上方一块磨砂玻璃屏幕上。

画面内容,让三人的呼吸同时一滞。

那是一张极其详细、标注清晰的建筑平面图。房间的分布、走廊的走向、各个功能区的位置、甚至一些关键区域(如核心实验室、服务器机房、资料档案室)内部仪器设备的大致摆放位置、主要的电源接口和网络节点……都与他们此刻身处的这栋“未来科技”研发大楼,准确地说,是与陈默主持的核心实验区,严丝合缝!

“这是……”小李的声音带着震惊和难以置信,他抬起头,看向陈默,“这……这不是您的实验室区布局吗?还有旁边的备用发电室和物料中转间……全对上了!”

陈默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在图纸上快速移动,最终死死锁定在图纸右下角,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除了常规的比例尺和图例外,还有一个手写体的、小小的编号标记:

Futuretech-1985-07-b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紧接着,他的嘴角,竟然向上牵起一个极其细微、冰冷到近乎讽刺的弧度。

苏雪也看到了那个编号,她的困惑压过了刚才的愤怒和震惊。“1985?我们现在是1983年!还有,‘未来科技’这个公司名称,虽然内部已经在用,但正式工商注册和对外公开启用,计划是在明年年底,甚至后年初!这张图……这张图怎么可能……”

“图是真的。”陈默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可怕,目光却像淬了火的冰,“每一个细节都对得上,甚至包括我们上个月刚调整过的通风管道走向。这说明绘图者掌握了我们内部最新、最准确的信息。”

他顿了顿,指尖点在那个刺眼的“1985”上,语气斩钉截铁:

“但来源是假的。或者说,标注是伪造的。对方不仅掌握了我们现在的信息,还‘知道’我们两年后的公司正式名称。他们想用这张‘来自未来’的图纸,制造一个悖论,让我们内部互相猜疑,让我们相信——有一个来自‘未来’的叛徒,或者一个能‘预知未来’的敌人,潜伏在我们中间。”

技术员小李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满是困惑和后怕。“谁……谁会有这种东西?能拿到这么详细的内部图纸,还能……还能未卜先知?”

“现在不是问‘谁会有’的时候,”陈默的目光从图纸上移开,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锐利,“而是要想,‘谁’会如此急切地、用这种明显会留下破绽的方式,让我们‘看到’它。他们怕了。怕我们按现在的速度发展下去,怕某些布局来不及完成。所以不惜冒险,提前动手,想用这种‘超现实’的威胁,打乱我们的节奏,从内部瓦解我们。可惜……”

他收回目光,看向灯箱上那张清晰的图纸,嘴角的冷笑加深了些:

“可惜他们太心急了,反而留下了最致命的马脚。‘未来科技1985’……呵,画蛇添足。”

苏雪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她看着陈默:“如果……如果这泄露源头的嫌疑,不是指向某个具体的、现在的人,那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用我的笔?把我卷进来?”

“因为你最‘干净’。”陈默转身,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复杂,“在所有人眼里,苏雪,苏大记者,是局外人,是观察者、记录者,从不直接参与核心技术的研发,也不接触最机密的项目文件。你是一个天然的、完美的‘安全区’。没有人会刻意防备你,审查你。而越是这样的‘安全区’,一旦被污染,产生的信任崩塌效应就越大。他们不是忘了你会被怀疑,他们恰恰是算准了,一旦事发,所有人第一个怀疑的就会是你这个‘不该’接触机密、却‘偏偏’留下痕迹的人。他们想利用的,就是这种思维定式。”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稍缓,却更沉:“但他们又犯了一个错误。他们只把你当成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人’,一个符号。他们不了解你,不了解这支笔对你意味着什么,更不了解……当一个人发现自己珍视的东西被如此肮脏地利用时,会爆发出多大的力量。”

苏雪听着,胸膛微微起伏,最初的震惊、委屈和愤怒,渐渐被一种冰冷的、沉静下来的决意所取代。她没再说话,只是用力抿紧了嘴唇。

技术员小李低声询问,打破了短暂的沉默:“陈老师,这件事……要不要立刻上报?性质太严重了。”

“先不急。”陈默缓缓摇头,目光重新变得冷静而深邃,“让他们以为,他们的计划成功了,我们正在内部互相猜忌,焦头烂额。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大张旗鼓地抓内鬼——如果真有内鬼,这么一闹也早跑了。我们要做的,是顺着这张图纸本身,逆向追查。”

“怎么追?”

“查清这张微缩胶卷的成像底片,是从哪一台、什么型号的设备上打印或复制出来的。”陈默条理清晰地布置,“胶卷的材质、乳剂层结构、边缘处理工艺;显影后图像的字样字体、行距排版习惯、标注符号的风格;甚至纸张上可能残留的、极其微量的油墨或显影剂成分……这些都是独一无二的‘指纹’。国内目前有没有能生产这种级别微型胶卷的工艺?如果没有,那就是境外流入。如果是近年才出现的新技术,那就意味着,要么有人提前拿到了尚未量产的样品,要么……我们内部的某些技术研发进度,已经被泄露得比我们想象中更远、更早。”

苏雪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忽然想起一个细节:“上次酒会,那个可疑的服务生离开后不久,我好像看到那份节目单被随意地放在签到台旁边的报刊架上,有一段时间没人看管。理论上,任何人路过,只要有合适的工具和两三秒钟,都能完成那个‘穿刺’动作。”

“时间足够,动作要求也不高,关键是要快和准。”陈默点头认可,“但这不是我们现在追查的重点。或者说,追查那个具体执行‘投放’动作的人,意义不大。他很可能只是个毫不知情的‘工具’。”

“那重点是什么?”苏雪追问。

“重点是,”陈默的手指再次点在那张图纸的“1985”编号上,眼神锐利如鹰,“他们知道我们一定会查,而且会从最可疑的‘内部泄密’角度去查。所以,他们故意留下这个明显‘超前’的破绽,等着我们发现,然后引导我们陷入‘寻找来自未来的内鬼’这个逻辑死胡同,自我消耗,内部撕裂。他们想打乱的是我们的调查方向和节奏。”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坚定:

“但我们偏不。我们不按他们预设的剧本走。”

技术员小李立刻问:“陈老师,那接下来具体怎么做?”

“第一步,”陈默开始部署,“将这张显影后的图纸进行高精度扫描存档,内部编号定为‘异常物证-07’。建立独立加密档案,记录所有发现过程和初步分析。原物妥善保管。”

“第二步,立刻调取近三年来,所有经手过实验室建筑图纸、设备布局图、安防布线图等涉密图纸文件的输出、打印、复印记录。对比输出设备的型号、常用油墨或碳粉批次、以及出图时的默认排版格式。特别注意,有没有任何记录显示,曾输出过带有‘Futuretech’或类似‘1985’等未来年份前缀的文档。”

小李面露难色:“可是陈老师,我们现在……内部文件系统里,应该根本不存在标着‘1985’年号、还用着‘未来科技’正式名称的图纸啊。这是不是说明……”

“正因如此,才更要查!”陈默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如果我们的记录里,真的有这样一份文件的输出日志,哪怕记录被删除或篡改过,只要存在过,就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那说明,我们内部的确出了严重问题,有人能接触到并使用了我们尚未启用的‘未来’信息模板。”

他话锋一转,眼神更加冷峻:“但如果,彻查之后,确认我们的系统里,过去现在都没有生成过这样的文件——那么,这张图纸的来源,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伪造者在自己掌握的、某个独立于我们系统之外的数据库或资料库里,调用了这份标注着‘未来信息’的图纸模板,然后打印或复制成了微型胶卷。他们在伪造‘证据’的过程中,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所拥有的、关于我们‘未来’情报的深度和时效性。这才是更可怕的。”

苏雪听着,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我能做什么?”

“你去秘密追查那支笔的完整‘行程’。”陈默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信任和嘱托,“从你最后一次在酒会签到台使用它开始,到它重新回到你抽屉,或者你发现它可能被动过为止。这中间,它有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哪怕只有几分钟?你办公室的监控有没有死角?有哪些人,有可能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接触到你的私人抽屉?不要惊动任何人,暗中排查。”

“好。”苏雪用力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还有,”陈默补充道,语气严肃,“这件事,目前为止,仅限于我们三人知道。对其他任何人,包括其他你觉得信得过的同事,都绝对不要透露半个字。对方在暗处观察我们的反应,我们要表现得一切如常,甚至要让他们觉得,我们内部可能已经因为怀疑而产生了裂痕。”

苏雪再次郑重点头。

技术员小李已经迅速开始着手进行图纸扫描和初步的数据比对准备工作。他收拾好工具,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脸上带着忧虑:“陈老师,万一……他们发现我们没上当,又送来新的、更难以甄别的‘假情报’呢?”

“那就再来一次。”陈默坐回椅子上,身体微微后仰,目光平静地看着天花板某处,“他们送多少,我们就冷静地拆解分析多少。他们越是想扰乱我们,动作就会越多,留下的痕迹和破绽也会越多。他们越是急切,就说明他们越害怕我们沿着正确的方向查下去。这是一场耐心的较量。”

门轻轻关上,实验室里重新只剩下陈默和苏雪两人。

苏雪依然站在灯箱前,目光有些失焦地落在那张清晰的、却带着诡异未来标记的图纸上。实验室惨白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你说……他们真的会犯更多、更明显的错误吗?”她轻声问,语气里有一丝不确定。

“一定会。”陈默的声音从椅子的方向传来,平稳而笃定,“人只要行动,就一定会留下物理或逻辑上的痕迹,尤其是当他们心怀鬼胎、急于求成的时候。他们以为自己躲在暗处,天衣无缝,但其实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试探,都在无声地告诉我们——他们究竟在害怕什么,他们的软肋在哪里,他们的情报源可能指向何方。”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恐惧,是最高效的泄密者。”

苏雪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紧握而有些发白的指尖。“可我还是……觉得难受。明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碰,却莫名其妙成了别人算计中的一环,成了被用来攻击自己人的‘工具’和‘突破口’。这种感觉……很糟糕。”

“那你现在有两个选择。”陈默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侧脸,“第一个,立刻抽身离开,远离所有与‘未来科技’、与我相关的、可能带来风险和麻烦的事务,回到你纯粹的记者轨道上去,只报道你看到的事实,不介入任何复杂的暗流。这样最安全。”

苏雪没有动,也没有抬头。

“第二个,”陈默继续说道,声音清晰,“是选择留下来,主动地、深入地查下去。不是被动地等着被洗清嫌疑,而是亲手去挖掘,去追踪,去把那个躲在暗处、想利用你、伤害你和你所珍视的这一切的人或组织,彻底揪出来。用你的方式,你的能力。”

苏雪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几秒钟后,她猛地抬起头,眼眶还是红的,但眼神里已经没有了迷茫和委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燃的、冰冷的火焰。

“我要查。”她一字一句地说,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度,“我要知道是谁。我要让他们知道,动我的东西,算计我的人,要付出什么代价。”

陈默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熟悉的光芒,嘴角终于浮现出一个真实的、带着赞许和安慰的、极淡的笑意。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轻声说。

他重新走回窗边,双手插在裤袋里,望着窗外沉沉的、几乎没有星光的夜幕。远处,只有零星几盏路灯,像疲倦的眼睛,散发着昏黄而孤独的光晕。

“你知道,整件事里,最讽刺、最可笑的一点是什么吗?”他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嘲弄。

“什么?”苏雪也走了过来,站在他身侧半步远的地方,同样望向窗外。

“他们费尽心机,选中了一支钢笔来做文章。”陈默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结果这支笔,是你父亲在你二十岁生日那年,跑了好几个地方,专门找老师傅定做的。笔身上那几处划痕,是你刚开始跑新闻时,在混乱的现场被人挤掉在地上摔的;笔帽有点歪,是去年采访洪灾时,你不小心踩了一脚,自己又掰回来的。最重要的是,笔杆内侧,靠近笔夹的地方,刻着两个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字母——‘S.x.’,苏雪。那是你名字的缩写,是你父亲亲手刻上去的。”

苏雪的呼吸猛地一滞,眼睛瞬间睁大,难以置信地看向陈默。她甚至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摸那支此刻正躺在操作台上的、陪伴她多年的笔。

“他们要是真的了解你,了解这支笔对你的意义,”陈默转过头,看着她震惊的表情,眼神深沉,“哪怕只是稍微花点心思调查一下,就不会选择用它来干这种事。这不仅仅是一件工具,这是你的一部分,是你过往人生的一个印记。动了它,等于直接宣战。”

苏雪的指尖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某种更深沉的情绪。她咬了咬下唇,声音有些沙哑:“所以……他们根本不了解我。也不在乎。我只是他们随机选中的一个、看起来‘合适’的符号,一个用完就可以丢弃的‘工具人’。”

“对。工具人,用完即弃,不留痕迹,也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陈默肯定了她的判断,语气冰冷,“但幸运的是,我们不是这样的人。我们会记住每一个细节,珍视每一份信任,也会……追查每一次冒犯。”

他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对折的、边缘有些磨损的小纸条。展开,上面用简短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字体写着一行信息:

【监狱通讯监控记录 - 张振国(编号:9837) - 本月第三通外部通讯(加密线路转接)- 接听方:号码虚拟,身份未知 - 通话时长:1分47秒 - 备注:通话结束后,目标情绪出现显着波动。】

“就在我们刚才发现胶卷、分析图纸的时候,那边同步传过来的消息。”陈默将纸条递给苏雪看,“他在里面,打了个电话。时间点卡得非常……微妙。”

苏雪接过纸条,看着那行冰冷的信息,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他……他知道我们在查这件事?知道我们发现了胶卷?”

“他不一定知道具体内容。”陈默收回纸条,重新折好,放回口袋,“但他一定感知到了某种‘压力’或‘变化’。他的信息渠道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灵敏,或者,这只是他的一种本能直觉——嗅到了危险逼近的气息。”

“那他会做什么?”苏雪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

“发疯。”陈默的回答简洁而冷酷,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无边的黑暗,“像上次被正式批捕前那样,砸东西,摔碗,对着墙壁大吼大叫,用尽一切方式宣泄恐惧和愤怒。然后,可能会安静几天,像受伤的野兽在角落里舔舐伤口,等待下一次发作,或者……等待外界的指令。”

“这次……也会一样?”

“这次,”陈默微微摇头,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预言的平静,“可能会更歇斯底里,更不计后果。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有些秘密,就像埋在沙堆里的尸体,风一吹,沙散了,就再也藏不住了。而他,很可能就是那个知道尸体具体位置的人。或者,他就是那个埋尸的人之一。”

苏雪没有再问下去。一股沉重的、带着铁锈和血腥味的寒意,仿佛顺着夜色,从窗外渗透进来,弥漫在寂静的实验室里。

头顶的无影灯,依旧散发着稳定却冰冷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投映在光洁的地板上。

墙上的电子钟,数字无声地跳动着。

04:17

……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蒙蒙亮。

市郊某重型看守所的值班室里,内部通讯电话尖锐地响了起来。值班狱警接起,听了几句,脸色立刻变得严肃。

他放下电话,抓起对讲机,快步走向监区深处。

几分钟后,一份简短的紧急情况报告被送到了典狱长的桌上。

报告内容:

今日凌晨约五点,在押人员张振国(编号9837)于其单人监室内突然情绪失控,大声吼叫并猛烈撞击监室墙壁及铁门。随后,将当日早餐(稀粥一碗,馒头一个)连同餐具狠狠砸向地面。瓷碗碎裂,碎片四溅,其中一片划伤其本人右手手背,伤口较深,血流较多。值班狱警闻声赶到并进入监室时,发现目标已停止激烈动作,背靠墙壁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对狱警的询问和警告置若罔闻,目光呆滞,只是死死盯着对面墙壁上一条早已存在的、细细的裂缝。

经简单包扎止血后,张振国忽然主动开口,声音嘶哑但清晰,要求立即面见负责其案件的审讯官。

理由是:有极其重要的新情况需要反映,涉及重大隐情。

然而,当相关审讯官接到通知,以最快速度赶到看守所,进入审讯室面对他时,张振国却再次陷入沉默。无论审讯官如何询问、引导甚至施加压力,他始终紧闭双唇,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只是在审讯官失去耐心,准备结束这次无效的谈话时,他才仿佛自言自语般,用极低的声音,反复念叨着一句含义不明的话:

“钢笔……不是她写的……”

(重复三遍)

目前,目标情绪仍不稳定,已加强看护。其反映的所谓“新情况”真伪及动机,有待进一步调查核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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