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里一片死静。
所有人都盯着舷窗外那艘黑色镰刀船。它停在那儿不动，但炮口已经亮起暗红色的光，明显在充能。
诺亚脸色白得像纸，手在抖：“完了……他们真的还在……”
“收割者到底是啥？”刀疤问，“说清楚！”
“专门猎杀心灵族后裔的组织。”诺亚语速很快，“在心灵族消失后出现的，没人知道他们从哪来，但专门针对情绪猎手。研究部的档案里提到，收割者可能和心灵族的消失有关。”
小雅感觉右手食指上的戒指在发烫，温度越来越高。
“它在警告我。”她盯着那艘黑船。
“现在咋办？”小武问，“打还是跑？”
“跑不了。”管理员调出扫描数据，“对方船速比我们快三倍，而且堵在出口。打也打不过，他们武器能量级别太高。”
老头推了眼镜：“交涉呢？”
“怎么交涉？语言都不通。”
正说着，通讯器里传来一个声音，嘶哑刺耳，像金属摩擦：
“检测到心灵族血脉信号。交出携带者，其他人可活命。”
说的居然是宇宙通用语。
小雅咬牙：“我就是携带者。你们想干嘛？”
“回收。”对方回答，“你的血脉和系统属于禁忌。必须清除。”
“清除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声音冰冷，“要么自愿跟我们走，接受净化。要么我们强行回收，过程中死亡率百分之九十九。”
刀疤骂了句脏话：“净他妈放屁！小雅，别听他们的！”
小雅没回话。她看着那艘黑船，脑子飞快转。
硬拼肯定死。跑也跑不掉。交涉？对方明显没打算谈。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凯，”她在心里说，“能帮忙吗？”
“能，但有限。”凯回答，“我刚完成融合，力量还不稳定。最多能干扰他们几秒钟，给你们创造逃跑机会。”
“几秒够飞多远？”
“出不了这个气泡空间。”
“那怎么办？”
“找别的出口。”守衡者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我刚扫描了气泡结构，发现边缘有几个薄弱点。用足够能量冲击，能炸开临时裂缝。”
“能量从哪来？”
守衡者沉默了一秒：“用我。”
“你不行！”小雅反对，“你还重伤呢！”
“总比大家一起死强。”守衡者的声音很平静，“太极球里还剩一点能量，够炸开一个口子。但得有人操控爆破方向，不然可能炸到我们自己。”
诺亚突然开口：“我能帮忙。我是能量学专家，会定向爆破。”
“你确定？”老头怀疑地看着她。
“确定。”诺亚站起来，虽然腿还在抖，“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
小雅看了看诺亚，又看了看那艘黑船。炮口的红光越来越亮，快充能完毕了。
“行。”她拍板，“诺亚，你和守衡者准备爆破。管理员，找最合适的薄弱点。刀疤，小武，准备火力掩护。红姨，老头，你们去检查飞船状态，别爆破的时候散架了。”
“那你呢？”红姨问。
“我拖时间。”小雅说，“跟他们聊几句。”
“太危险了！”
“没别的选择。”
小雅走到通讯器前，按下通话键：“收割者，我需要时间考虑。”
对方停顿了两秒：“给你三十秒。”
“太短了，至少五分钟。”
“一分钟。最后通牒。”
通讯切断。
“只有一分钟！”小雅转身喊，“快！”
所有人立刻动起来。
诺亚跑到太极球旁边，把手放在球体表面，闭上眼睛。球体开始闪烁，能量读数在上升。
管理员快速扫描气泡边缘，找到了三个薄弱点。他选了最近的一个，距离飞船大概五百米。
“就这个！”他把坐标发给诺亚。
刀疤和小武操纵炮台，瞄准黑船。虽然知道打不穿，但至少能干扰对方瞄准。
小雅盯着计时器。
三十秒过去了。
黑船那边没动静，但炮口红光已经稳定，随时能开火。
“诺亚，还要多久？”
“二十秒！”诺亚额头冒汗，“能量引导需要时间！”
“快点！”
又过了十秒。
黑船突然动了，不是开火，而是缓缓朝飞船靠近。
“他们在缩短距离！”管理员喊，“可能发现我们在准备了！”
“凯！”小雅喊。
“来了！”
一股无形的波动从飞船扩散出去，撞在黑船的护盾上。护盾剧烈闪烁，船身晃动了一下。
就这一下，够了。
“准备好了！”诺亚睁开眼睛，“爆破倒计时，五，四……”
黑船稳住身形，炮口红光暴涨。
他们要开火了。
“三，二，一……引爆！”
太极球爆发出刺眼的白光。一股能量束射出，精准命中气泡边缘的薄弱点。
气泡壁像玻璃一样裂开，裂纹迅速蔓延，最后炸出一个直径十几米的缺口。
缺口外面不是红雾，是正常的星空。
“就是现在！全速冲出去！”小雅喊。
飞船引擎轰鸣，朝缺口冲去。
黑船开火了。
十几道暗红色光束射来。
刀疤和小武拼命还击，但只拦下几道。剩下的全打在飞船上。
护盾早就没了，光束直接命中船体。
左舷装甲被撕开一个大口子，碎片四溅。控制室剧烈震动，灯光全灭，只剩应急灯还亮着。
“氧气泄漏！”管理员喊，“自动密封系统启动！”
飞船摇摇晃晃，但还是冲进了缺口。
眼前一花。
他们回到了正常空间。
后面，气泡缺口正在快速闭合。黑船想追出来，但晚了一步，缺口在它面前合拢了。
“甩掉了？”小武喘着气问。
“暂时。”管理员检查系统，“但损伤严重。左舷装甲完全破损，生命维持系统损坏百分之四十，氧气存量只够两天。”
“能修吗？”
“需要时间，还需要材料。”
小雅瘫在椅子上，感觉全身骨头都在疼。右手上的戒指温度降下来了，但那个坐标感应在脑子里更清晰了。
“我们现在在哪？”她问。
管理员调出星图，定位了半天，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们在……时间管理局辖区边缘。”
“什么？！”
“距离最近的管理局前哨站，只有不到三百光年。”管理员放大星图，“而且刚才的爆破能量波动太大，可能已经被监测到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刚逃出收割者的追杀，又掉进管理局的地盘。
“能隐蔽吗？”老头问。
“飞船损伤这么严重，能量泄露根本藏不住。”管理员摇头，“除非找到地方彻底修理，否则我们就是个移动的信标。”
小雅看向诺亚：“你知道这附近有能修船的地方吗？”
诺亚想了想：“我记得研究部在辖区边缘有几个秘密站点，但都是几百年前的记录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把坐标给我。”
诺亚报出三个坐标。
管理员一一核对：“第一个坐标已经废弃，扫描显示只有残骸。第二个坐标……有能量反应，但很强，可能是管理局的现役站点。第三个坐标……奇怪。”
“怎么了？”
“扫描不到任何东西。”管理员皱眉，“不是没信号，是信号被屏蔽了。那片区域完全黑暗，像不存在一样。”
小雅心里一动：“多远？”
“五十光年。以我们现在的状态，用残存的跃迁能量能跳过去，但只能跳一次，之后引擎就彻底报废了。”
“那就去那儿。”小雅说，“如果真是秘密站点，可能有屏蔽措施，能躲过管理局扫描。”
“但如果是陷阱呢？”
“赌一把。”
没人反对。现在也没更好的选择了。
飞船调整方向，启动最后的跃迁能量。
空间扭曲，跳跃。
几秒后，出现在目标坐标。
眼前是一片小行星带，密密麻麻的岩石漂浮在太空中。扫描显示，这里没有任何人工建筑。
“坐标没错？”小雅问诺亚。
“没错。”诺亚也疑惑，“但站点呢？”
守衡者的声音突然响起：“不是没有站点，是隐藏了。我感应到微弱的空间折叠波动，就在前方那颗最大的小行星内部。”
管理员重新扫描那颗小行星。这次用了高精度模式，果然发现异常——小行星内部有空洞，而且空洞里有能量反应。
“怎么进去？”刀疤问。
“找入口。”小雅说，“诺亚，研究部的站点一般怎么设计？”
“通常有伪装入口，需要特定频率的能量信号激活。”诺亚看向控制台，“能发射定向能量脉冲吗？频率我可以推算。”
“能，但能量不多，只能试几次。”
“三次就够了。”
诺亚开始计算。她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敲击，调出各种公式和数据。几分钟后，她报出一串频率参数。
管理员发射第一道脉冲。
没反应。
第二道脉冲。
还是没反应。
第三道脉冲发射出去后，那颗小行星表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露出一条通道入口。
“成功了！”小武喊。
飞船缓缓驶入通道。
里面很宽敞，足够飞船停靠。通道两侧有照明灯，自动亮起。尽头是个机库，大小刚好能容纳他们的飞船。
飞船停稳，气闸门对接。
小雅第一个走出去。机库里空气能呼吸，温度适宜，重力也正常。四周堆着一些设备箱，都蒙着厚厚的灰尘。
“这里废弃很久了。”老头摸了下箱子，手指沾满灰。
“但能源系统还在运行。”管理员指着墙上的指示灯，“有基础维生系统，还有维修设备。”
“能修船吗？”
“能，材料也有。”
大家松了口气。
总算有个地方能喘口气了。
红姨扶着诺亚去休息室，刀疤和小武开始检查维修设备，老头和管理员去仓库找材料。
小雅一个人在机库里转悠。
她走到一扇门前，门自动滑开。里面是个小房间，像是办公室。
桌上有个终端机，屏幕是黑的。
她试着按了下启动键。
屏幕亮了。
显示出一行字：“欢迎回来，研究员诺亚。”
小雅愣了下，回头喊：“诺亚！你过来一下！”
诺亚走过来，看到屏幕上的字，也愣了。
“它认识我？”
“看样子是。”小雅让开位置，“你试试操作。”
诺亚坐到终端前，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屏幕弹出更多信息。
“这是……我的个人档案。”诺亚盯着屏幕，“但我从没来过这个站点。”
档案显示，诺亚的权限级别很高，能访问所有研究数据。其中有一条加密记录，标记为“最高机密：收割者起源”。
诺亚点开。
里面只有一段视频。
她按下播放。
视频里出现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研究部的制服，脸色憔悴。
“我是研究部主任，卡尔。”男人开口，“如果有人在未来看到这段记录，说明我们已经失败了。”
“收割者的真实身份，是心灵族内部的叛徒。他们在情感灾变中活了下来，但认为情绪力量是诅咒，必须清除所有血脉者，防止灾变重演。”
“他们和时间管理局有秘密合作。管理局提供资源，收割者负责猎杀。双方各取所需。”
“我们发现了这个真相，所以被清洗了。这个站点是我留给后来者的最后礼物。这里有完整的心灵族技术资料，还有一件东西——”
视频到这里突然中断。
屏幕弹出提示：“需血脉认证，继续播放。”
诺亚看向小雅。
小雅把手放在终端感应区。
屏幕重新亮起，继续播放。
“——一件心灵族的遗物，名为‘共鸣器’。它能强化情绪猎手系统的能力，但也会加速血脉觉醒。慎用。”
视频结束。
桌子侧面弹开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个巴掌大的金属圆盘，表面刻着复杂的花纹。
小雅拿起圆盘。
刚碰到，圆盘就亮起柔和的光，然后融入她的手心，消失不见。
她感觉体内那股新能量突然活跃起来，像被注入了燃料。
戒指也开始发烫。
脑子里的坐标感应，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清晰到她能“看”到路线图——一条弯弯曲曲的路径，穿过无数星系，指向宇宙深处某个点。
“心灵核心的位置……”她喃喃道，“我看到了。”
诺亚看着她，眼神复杂：“你要去吗？”
“不知道。”小雅实话实说，“去了可能死，不去可能被追杀到死。”
“那就去吧。”诺亚说，“反正你现在也没退路了。”
小雅苦笑。
是啊，没退路了。
这时，通讯器里传来刀疤的声音：“小雅！不好了！你快来维修车间！”
“怎么了？”
“守衡者……它情况不对劲！”
小雅和诺亚跑向维修车间。
太极球被放在工作台上，表面光芒忽明忽暗，像在挣扎。守衡者的声音断断续续：“有东西……在入侵我的意识……”
“什么东西？”
“不知道……是从收割者攻击时留下的能量残留……它在试图控制我……”
太极球突然剧烈震动。
然后，守衡者的声音变了，变成那个嘶哑刺耳的声音：
“找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