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一出来，所有人都僵住了。
太极球还在震，表面光芒乱闪，暗红色和守衡者原本的白光互相撕扯。
“守衡者？”小雅试探着问。
“它……暂时下线了。”那个嘶哑的声音从球体里传出，带着点电子杂音，“这具载体不错，能量充足，还连接着你们所有人的生命信号。”
刀疤抄起旁边的工作扳手就要砸，被诺亚拦住了。
“别动！”诺亚压低声音，“那是收割者的远程意识片段，现在和守衡者的核心缠在一起。你砸球，守衡者可能就真没了。”
“那咋办？”刀疤瞪着太极球，“看着它搞破坏？”
太极球发出难听的笑声：“破坏？不，我只是个信标。我的任务是把坐标发回去。现在……任务完成了。”
小雅心里一凉：“什么坐标？”
“你们的位置。”声音说，“还有那个心灵族血脉者的生理特征数据。真清晰啊，比档案里记载的还要纯粹。”
诺亚脸色变了，她冲到旁边的终端前快速操作。屏幕上弹出一串数据流，显示站点周围的能量场正在被某种信号穿透。
“它在对外发送信号！”诺亚喊，“强度不高，但很隐蔽，用的是心灵族旧频段！”
“能拦截吗？”
“试试！”
诺亚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她调出站点的防御系统，启动信号干扰。但干扰波一碰到太极球，球体就震得更厉害，守衡者的白光又弱了一分。
“不行！”诺亚停手，“干扰会伤到守衡者本身！”
小雅盯着太极球。暗红色光芒已经占了上风，正在蚕食最后一点白光。
“凯，”她在心里说，“你能进去吗？把那个意识片段揪出来？”
“能试试。”凯回答，“但守衡者的意识现在很脆弱，我强行介入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
“总比被完全控制强。”
“好，我准备。”
几秒后，一股温暖的金色能量从小雅体内流出——是凯的井之力，通过两人之间的连接传递过来。能量像细丝一样探向太极球，轻轻碰触球体表面。
太极球剧烈震动。
“又是你！”那个嘶哑声音带着怒意，“井的看守者！你以为你能救他们？”
“试试看。”凯的声音同时从小雅口中和通讯器里传出，有种奇怪的重叠感。
金色能量丝钻进太极球。球体内立刻爆发更激烈的争斗，三种颜色混战——守衡者的白光，收割者的暗红，还有凯的金色。
小雅感觉头开始疼。她现在是凯的能量通道，能模糊感知到球体内的状况。守衡者的意识被压在一个角落，像快熄灭的火苗。收割者的意识像团粘稠的污血，正试图污染整个球体。凯的金色能量在中间清扫，但进度很慢。
“诺亚，”小雅咬牙说，“有没有别的办法？快想！”
诺亚盯着屏幕上的能量图谱，脑子飞快转：“有！收割者的意识是外来的，需要载体能量维持。如果我们瞬间抽干太极球的能量，让它强制关机，外来意识就会失去依附！”
“但守衡者也会关机啊！”
“守衡者的意识本源在球体核心，关机只是沉睡。收割者的意识是外挂的，关机就散了。”
“多久能恢复？”
“不知道，可能几小时，可能几天。”
小雅看向太极球。白光只剩最后一丝了。
“干！”她拍板，“怎么抽？”
“站点有紧急能源切断协议。”诺亚调出控制面板，“但我需要权限，这里只有研究部主任的权限能启动。”
“主任死了几百年了！”
“我知道，但……”诺亚突然看向小雅，“你是血脉者。心灵族的权限可能更高。”
“怎么做？”
“把手放在主控台上，集中精神，想着‘切断能源’。”
小雅冲到主控台前，把手按上去。她闭上眼睛，努力集中精神。
但脑子里乱糟糟的。球体内的争斗她还能感应到，守衡者的求救信号像针一样扎她。
“集中！”诺亚喊，“你得排除干扰！”
小雅深吸一口气，试着调动体内那股新能量。七彩带银白的光从手心涌出，注入主控台。
屏幕闪了一下，弹出认证界面。
“检测到心灵族血脉……权限验证通过。请输入指令。”
诺亚快速敲击键盘，调出紧急协议界面。一个巨大的红色按钮出现在屏幕上。
“按！”
小雅按下虚拟按钮。
站点里所有的灯光同时熄灭了一瞬，然后应急灯亮起。太极球那边传来刺耳的尖啸声——是那个嘶哑声音在惨叫。
球体表面的暗红色光芒像被水冲走的颜料，快速消退。白光重新占据主导，但很微弱。
几秒后，球体彻底暗了下去，不再发光，也不再震动。
安静了。
“成……成功了？”刀疤小声问。
诺亚检查数据：“能量归零，强制关机。收割者的意识信号消失了。”
“守衡者呢？”
“沉睡状态。核心意识还在，但需要时间恢复。”
小雅松了口气，感觉浑身发软。她靠在控制台上，右手还在微微发抖。刚才调动新能量太猛了，现在有点反胃。
“但有个问题。”管理员突然说，“信号拦截失败了。在关机前，收割者已经完成了一次完整的数据包发送。”
控制室里又安静了。
“发到哪了？”老头问。
“追踪不到，信号是定向跃迁传输，跳出了可监测范围。”管理员调出记录，“但根据能量残留分析，接收端距离这里不会太远，最多……五百光年。”
五百光年。对于能进行跃迁的飞船来说，不算远。
“我们还有多久？”小雅问。
“如果收割者舰队全速赶来，最快……十二小时。”管理员顿了顿，“而且他们现在有我们的精确坐标，跑不掉了。”
刀疤骂了句最难听的。
红姨扶着额头：“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小武看向小雅：“现在咋办？修船也来不及了，十二小时连装甲都补不好。”
小雅没说话。她看着暗下去的太极球，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那个坐标感应还在脑子里，清晰得吓人。心灵核心的位置，她能“看”到路线。
也许……只有那个地方能躲了。
“诺亚，”她开口，“心灵核心那里，安全吗？”
“不知道。”诺亚实话实说，“档案里只说那是心灵族的圣地，具体有什么防护措施没记录。但既然是圣地，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进。”
“收割者能进去吗？”
“他们也是心灵族叛徒的后裔，理论上……可能能。”
小雅咬了咬牙。
去心灵核心，可能面对未知的危险。
留在这里，十二小时后等死。
“修船。”她说，“能修多少修多少。十二小时后，我们出发去心灵核心。”
“去送死？”刀疤问。
“去找活路。”小雅说，“留在这儿肯定死，去那儿可能死。选哪个？”
没人能反驳。
“那就干活。”刀疤转身，“小武，咱俩去整引擎。老头，你搞生命维持系统。红姨，你检查医疗物资够不够。管理员，你盯着扫描，有动静立刻说。”
大家散开。
诺亚留在控制台前，继续分析刚才截获的部分数据包碎片。虽然没拦住全部，但前头几个字节还是抓到了。
小雅走过去：“有什么发现？”
“收割者的信号编码里……有管理局的识别码。”诺亚把数据放大，“看这里，这个校验序列是时间管理局军用频道专用的。他们确实在合作。”
“所以就算我们甩掉收割者，管理局也会追来。”
“对。”
小雅揉了揉太阳穴。两边都是敌人，还都想要她的命。
“那个共鸣器，”她看向自己手心，“你了解多少？”
“不多，档案里只提了一句。”诺亚说，“但根据能量学原理，能强化系统的装置，一般都有副作用。你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小雅实话实说，“能量变强了，但也更难控制。而且脑子里那个坐标……太清晰了，像有人在耳边不停说话。”
“可能是共鸣器在引导你。”诺亚想了想，“心灵族的东西都很智能，它们会主动适应使用者。但如果你意志不够坚定，可能会被反过来影响。”
“怎么个影响法？”
“不知道，没案例。”诺亚顿了顿，“但我建议你少用那个力量，至少在我们搞清楚原理之前。”
小雅点头。她也不想用，刚才调动一下就差点吐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站点里很忙。
刀疤和小武在引擎室敲敲打打，老头在管道间爬进爬出，红姨清点药品和食物。管理员一直盯着扫描屏幕，诺亚在尝试修复站点的部分防御系统——虽然老旧，但总比没有强。
小雅在休息室坐着，试着平复体内的能量。但那个坐标感应像背景噪音，关不掉。她甚至能“看”到路线上的几个关键节点，像路标一样。
其中一个节点，就在……三天路程外。
如果全速赶过去的话。
她正想着，通讯器里传来凯的声音：“小雅，我感应到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关于心灵核心的。”凯顿了顿，“井的记忆碎片里有相关记录。心灵核心不是个地方，是个……活物。”
“活物？”
“对，一个巨大的意识集合体，由所有死去的心灵族的意识融合而成。它守护着族群的遗产，但也考验后来的血脉者。”
“考验什么？”
“资格。”凯说，“看是否有资格继承力量。如果通不过考验，会被核心吞噬，成为它的一部分。”
小雅后背发凉：“通不过的概率多大？”
“井不知道。但记录显示，历史上尝试接触核心的血脉者，十有八九都没回来。”
“那你还建议我去？”
“我没建议你去。”凯的声音很平静，“我只是告诉你事实。现在选择权在你手里。”
小雅苦笑。这算什么选择？一边是必死，一边是可能死。
她靠在墙上，闭上眼睛。
累。
但还不能休息。
时间一点点过去。
十小时后，刀疤报告引擎修好了六成，勉强能飞，但跃迁功能恢复不了。老头说生命维持系统能撑一个月，前提是别挨打。红姨清点出够吃两个月的食物和药品。
管理员那边一直没动静，扫描范围内一切正常。
但越是正常，越让人不安。
第十一小时，诺亚突然喊了一声：“不对劲！”
所有人都聚到控制台。
“站点的能量读数在缓慢下降。”诺亚指着屏幕，“不是设备耗电，是外部的某种……抽取。像有人在抽干这个空间的所有能量。”
管理员调出外部扫描。
站点周围的小行星带，那些漂浮的岩石表面，都覆盖了一层淡淡的暗红色光膜。
“是收割者的能量场！”诺亚脸色变了，“他们已经来了，在用能量场包裹整个区域，防止我们逃跑！”
“能看到飞船吗？”
“看不到，可能藏在某颗小行星后面，或者用了隐形技术。”
小雅看向舷窗外。外面看起来还是老样子，但仔细看，远处那些岩石确实泛着不正常的暗红色。
“他们想困死我们。”老头说，“等能量抽干，站点系统瘫痪，我们就是瓮中之鳖。”
“不能坐以待毙。”刀疤说，“冲出去跟他们拼了！”
“拿什么拼？”小武苦笑，“引擎才修好六成，炮台能量只剩百分之二十。”
“那也比等死强！”
争吵声中，小雅突然开口：“不冲。”
所有人都看向她。
“我们等。”小雅说，“等他们靠近。”
“等他们靠近？那不更完蛋？”
“不。”小雅看向自己右手，“等他们靠近到一定距离，我用共鸣器的力量，制造一个情绪爆炸。”
“情绪爆炸？”诺亚愣了，“那是什么？”
“我也不确定。”小雅说，“但共鸣器给我的信息里有这个概念。把大量情绪能量压缩再释放，能产生类似精神冲击的效果，范围内所有有意识的生物都会受影响。”
“你怎么知道能成？”
“不知道，赌一把。”
控制室里安静了。
过了几秒，刀疤咧嘴笑了：“行，那就赌。反正横竖都是死，死前拉几个垫背的。”
其他人也陆续点头。
小雅看向诺亚：“需要你帮我计算最佳引爆距离和能量当量。”
“好。”
诺亚开始工作。小雅走到舷窗前，看着外面暗红色的空间。
她感觉手心里的共鸣器在微微发热，像是在回应她的决心。
这时，凯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担忧：“小雅，情绪爆炸会反噬使用者。你的系统可能承受不住。”
“那就承受不住吧。”小雅说，“总得有人站出来。”
她顿了顿，在心里问：“对了，守衡者怎么样了？能唤醒吗？”
“我试过沟通，但没反应。”凯说，“不过刚才能量场出现时，我感应到太极球的核心……轻微跳动了一下。”
“什么意思？”
“可能守衡者没完全沉睡。”凯顿了顿，“可能在等机会。”
小雅看向工作台上那个暗色的太极球。
机会吗？
希望有吧。
她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那股越来越躁动的新能量。
暗红色的光膜，正在缓缓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