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假丹鬼影一出场,整个河滩的温度骤降了十几度,岩壁上瞬间凝结出细密的黑色冰晶,连湍急的暗河水声都仿佛被冻结、压抑了下去。它那两盏灯笼大的惨绿鬼火锁定在我身上,无形的威压如同潮水般涌来,让我呼吸都为之一窒,体内奔腾的混沌气息都运转滞涩了几分。
强!
非常强!
比之前那三头筑基怪物加起来还要强得多!
我握紧了柴刀,刀身上那抹微弱的混沌毫光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明灭不定。左手指尖,混沌气息凝聚不散,如同黑暗中跳动的火焰。
不能怂!这时候怂了,身后昏迷的火妞、星娃,还有这些忠诚的噬灵蚁,全都得交代在这!
“呜嗷——!”
假丹鬼影发出一声直刺神魂的尖啸,庞大的黑影猛地膨胀,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鬼脸,张开黑洞洞的大口,朝着我当头噬下!那大口之中,是无尽的黑暗与冰寒,仿佛连通着九幽地狱,要将我的灵魂连同肉身一起吞噬冻结!
它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扭曲、吸收,只剩下纯粹的黑暗和死寂!
“来得好!”
我暴喝一声,既是给自己壮胆,也是驱散那直侵神魂的寒意。体内混沌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将那股至阳至刚、演化万物的气息催发到极致!
我没有选择硬撼那吞噬一切的巨口,而是将目标锁定在它那两盏最为凝实、如同核心般的惨绿鬼火上!
脚踩玄奥步法,身形在间不容发之际向侧后方滑开数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鬼口吞噬的正中心,但那极致的阴寒还是让我半边身子发麻,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现在!
我眼中厉色一闪,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混沌气息高度浓缩,如同烧红的烙铁,又似刺破黑暗的晨曦,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猛地点向左侧那盏较大的鬼火!
“噗——!”
一声轻响,如同烧红的铁棍捅进了冰雪!
指尖传来的并非实体触感,而是一种极致的冰寒与怨毒意念的反冲!我整条左臂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黑霜,刺骨的寒意沿着经脉疯狂向体内侵蚀!
“给老子破!”
我咬破舌尖,剧痛刺激下,混沌气息再次爆发,如同决堤洪流,顺着指尖狠狠冲入那盏鬼火之中!
“嗤啦啦——!”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那盏惨绿的鬼火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假丹鬼影发出了痛苦至极的、无声的嘶嚎,那噬咬而来的巨口都为之溃散、变形!
它受创了!
但它的反击也随之而来!另一盏稍小的鬼火猛地爆发出惨绿的光芒,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黑色冰枪,带着冻结灵魂的力量,瞬间凝聚,朝着我的胸口电射而来!速度之快,远超我的反应!
躲不开了!
我瞳孔骤缩,只能勉强将柴刀横在胸前,同时全力运转混沌气息护住心脉!
“铛!!!”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
黑色冰枪狠狠撞击在柴刀之上!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传来,我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正面撞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后方的岩壁上!
“噗!”
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胸口如同被大锤砸中,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握着柴刀的右手虎口崩裂,鲜血淋漓,整条手臂麻木得失去了知觉。
柴刀嗡嗡震颤,刀身上那抹混沌毫光剧烈闪烁,将黑色冰枪蕴含的极致阴寒之力大部分抵消、吞噬,但残余的冲击力依旧让我重伤!
假丹境界,恐怖如斯!
那假丹鬼影一击得手,虽然一盏鬼火受创黯淡,但凶威更盛,另一盏鬼火疯狂闪烁,更多的黑色冰枪在它周围凝聚,眼看就要将我连同身后的伙伴们一起扎成筛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被我握在手中,吸收了先前大量鬼物核心、又硬抗了假丹鬼影一击的柴刀,突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嗡鸣!
刀身之上,那原本微弱的混沌毫光骤然变得明亮、凝实!一股古老、苍凉、仿佛能斩断一切、演化一切的磅礴气息,自柴刀内部苏醒!
嗡——!
刀身轻颤,发出一声愉悦的轻鸣。它似乎……吃撑了?不,是消化了那些阴性能量核心,产生了一种质变!
我福至心灵,不顾重伤,将体内残余的所有混沌气息,毫无保留地灌入柴刀之中!
“老伙计,看你的了!”
我怒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柴刀朝着那假丹鬼影,猛地掷出!
没有绚烂的光华,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柴刀就这么朴实无华地,如同樵夫劈柴般,旋转着飞向假丹鬼影。
然而,在飞行的过程中,柴刀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微微扭曲,那些刚刚凝聚成型的黑色冰枪,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
假丹鬼影那两盏鬼火中,第一次露出了拟人化的、名为“恐惧”的情绪!它想逃,想重新遁入暗河!
但柴刀已经锁定了它!
“嗤——!”
一声轻响,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开了凝固的猪油。
柴刀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假丹鬼影那庞大的、由阴邪能量构成的躯体,精准地命中了那盏稍小、但完好的鬼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假丹鬼影的动作彻底僵住。它低头(如果那算头的话),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如果那算胸口的话)那被柴刀穿透的位置。
下一刻,以柴刀命中的点为中心,无数道混沌色的细密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至它全身!
“不——!!!”
一声充满极致怨毒和不甘的、直接响彻在灵魂层面的尖啸猛地爆发,随即戛然而止。
假丹鬼影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寸寸瓦解,化作最精纯的阴性能量流,如同百川归海般,被柴刀尽数吞噬吸收!
“哐当。”
柴刀吞噬完所有能量,光芒内敛,恢复了那副黑不溜秋、朴实无华的样子,掉落在卵石河滩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河滩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剩下的那些筑基期鬼影,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它们眼眶中的鬼火疯狂跳动,传递出无尽的恐惧。然后,不知是哪只带的头,它们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啸,如同见了鬼(虽然它们自己就是鬼)一样,争先恐后地、屁滚尿流地重新钻回了漆黑的暗河之中,消失不见。
危机……解除了?
我背靠着冰冷的岩壁,缓缓滑坐在地,又忍不住咳出一口淤血。全身无处不痛,尤其是胸口和右臂,动一下都钻心地疼。
但我看着不远处那柄静静躺着的柴刀,却忍不住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妈的,赌对了!这老伙计,果然没让我失望!
“打扫……战场,警戒……” 我有气无力地对蚁后下达指令,然后眼睛一闭,很光棍地晕了过去。伤势太重,加上心神消耗过度,实在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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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首先感受到的是胸口传来的、清凉中带着麻痒的感觉。睁眼一看,几只工蚁正小心翼翼地用它们分泌的、带着治疗效果的酸液涂抹在我胸口的伤处。虽然比不上地乳的神效,但也让我好受了不少。
体内的混沌气息正在自动运转,缓慢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和内腑。伤势依旧沉重,但至少稳住了,死不了。
我挣扎着坐起身,看向旁边。火妞和星娃依旧在沉睡,气息平稳,似乎并未受到刚才大战的波及,这让我松了口气。
目光转向那柄柴刀。它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但我能感觉到,它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仿佛沉睡的凶兽,睁开了一丝眼皮。
我让它吸收那些鬼物核心,看来是走对了一步棋。
“王,有发现。” 蚁后传来一道意念,同时,几只工蚁拖着一个东西来到我面前。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牌子,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矿”字,还有几道扭曲的、像是编号的刻痕。牌子边缘还沾着一点黑色的、如同凝固血迹的东西,散发着淡淡的阴邪气息。
是从那假丹鬼影消散的地方找到的?难道那鬼影生前是这里的矿工?被某种东西污染或者吞噬后,化成了这鬼物?
我摩挲着这块冰冷的金属牌,又看了看地上那些矿工尸骸,以及旁边漆黑诡异的暗河。
这鬼地方,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顺着河往下游,继续探!重点留意有没有矿洞、人工开凿的痕迹!” 我下令道。这暗河和鬼物,还有这矿工牌,恐怕都指向同一个秘密。
工蚁们领命,再次分出小队,潜入水中(它们似乎并不太怕这河水,或者说河水对能量体克制更强?),沿着河床向下游探索。
这一次,没过多久,探路的工蚁就传回了信息——在下游约莫两里处,河岸一侧的岩壁上,发现了一个被碎石半掩埋的、明显是人工开凿出的洞口!洞口上方,还残留着模糊的、类似矿灯的金属支架!
找到了!
我精神一振,也顾不得浑身疼痛了,在工蚁的搀扶下站起身。
“走!去矿洞看看!”
或许,一切的答案,就藏在那个废弃的矿洞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