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听雨楼别院。
楚天在厢房中缓缓收功，眼中暗金色光芒一闪而逝。
经过一夜的调息，他不仅完全恢复了制作符箓消耗的精神力，更借着空冥石精残留的空间能量，将修为稳固在了化劲中期巅峰。
距离后期，只差临门一脚。
门外传来敲门声。
“楚大哥，你醒了吗？”是阿汐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雀跃。
楚天开门，见阿汐换了一身干净的浅蓝色布衣，头发梳成两个小髻，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灵动了许多。
她身后站着赤练，依旧是一身暗红色皮甲，只是今日难得将长发束成了高马尾，显得干练又英气。
“赤练姐姐说，今天要带我去见一位水系长老！”阿汐眼睛亮晶晶的，“听说那位长老很厉害，能控水成冰，还能让水变成雾气！”
赤练对楚天点了点头：“楼主安排的，归墟海市听雨楼分舵有位‘寒江长老’，是水系化劲巅峰的高手，正好可以指点阿汐。”
“好事。”楚天揉了揉阿汐的头，“好好学，以后你也能保护自己了。”
“嗯！”阿汐用力点头。
这时，铁柱也从隔壁房间出来，伸了个懒腰，浑身骨节噼啪作响：“楚哥，俺昨晚做梦都在打架，梦见一拳把四海帮那帮孙子都轰进海里了！”
楚天笑了笑，正要说话，院外传来白羽的声音：
“楚兄，几位，可用过早膳了？”
白羽提着两个食盒走进院子，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楼主特意吩咐厨房准备的，都是海市特色的早点——鲜虾云吞面、蟹黄汤包、还有用深海灵藻熬的粥。”
几人就在院中的石桌上用餐。
楚天吃了一口汤包，汤汁鲜美，确实不同凡响。
“白羽兄，关于昨夜楼主说的……”楚天斟酌着开口，“关于我是什么‘重生之身’……”
白羽放下筷子，神色严肃起来：“楚兄，关于此事，楼主让我代为致歉。
他的‘观运之术’并非全知全能，有时也会看错。经过一夜推演，楼主确认了一件事——”
他直视楚天：“你的命运线之所以特殊，并非因为重生，而是因为……你的命格，本就是‘破局之数’。”
“破局之数？”
“通俗说，就是天生能够打破既定规则、制造变数的人。”白羽解释道，“这种命格万中无一，历史上每一个拥有这种命格的人，都曾在某个时代掀起滔天巨浪。
而楚兄你的命格，似乎还掺杂了其他东西……”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楼主怀疑，与你身上的‘匠门尺’和‘虬龙鉴’残留有关。
这两件上古奇物，可能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改写了你的部分命运轨迹。”
楚天心中一紧。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重生！不过这个解释，似乎比“重生”更合理，也更符合这个世界的设定。
“多谢楼主解惑。”楚天拱手。
“楚兄不必客气。”白羽笑了笑，“楼主还让我带句话：命格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选择。
无论是破局之数还是寻常之人，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这话颇有深意。
楚天默默记下。
饭后，白羽取出一份地图铺在石桌上。
“楚兄，这是归墟海市的详细地图。楼主建议，在拍卖会开始前，你可以先在城里转转，熟悉环境，也看看能不能淘到些好东西。”
他指向地图东侧一片用红线标注的区域：“这里是‘天工坊区’，据说是上古天工阁外围作坊的遗址。
虽然主体建筑早已沉入海底，但海市建立后，人们在那片海域打捞起大量天工阁遗物，逐渐形成了专门的交易区。”
楚天眼睛一亮。
昨夜黑色奇石悸动，指向的就是东方天工阁遗址方向！
“天工坊区有什么规矩？”楚天问。
“明面上，四海商会负责管理，收取摊位费和保护费。暗地里，各方势力都有眼线。”白羽道，“那里鱼龙混杂，真假难辨。有从深海遗迹捞出来的真品，也有做旧的赝品，全凭眼力。”
他看向楚天：“当然，以楚兄的瞳术，在那里应该如鱼得水。”
楚天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楚大哥，我能跟你去吗？”阿汐小声问。
赤练摇头：“你今天要跟我去见寒江长老。天工坊区人多眼杂，你现在还不能完全控制异能，容易出事。”
阿汐有些失望，但还是乖乖点头。
最终，楚天决定带上铁柱前往天工坊区。
赤练则带着阿汐去见寒江长老。
白羽提供了一艘不起眼的小艇，又给了两人两顶能遮住半张脸的斗笠。
“低调行事。”白羽叮嘱，“虽然听雨楼在归墟海市有些面子，但天工坊区那种地方，还是小心为上。”
半个时辰后。
小艇驶入一片奇特的水域。
这里海水颜色明显更深，呈墨蓝色。海面上漂浮着大大小小数百个“浮岛”——其实是用废弃船板、空桶、甚至大型海洋生物骨骼搭建的平台，彼此以栈桥或绳索连接。
每个浮岛上都有摊位，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锈蚀的金属零件、残缺的玉石雕件、沾满海底沉积物的陶罐、刻着模糊符文的石板……
空气中弥漫着海腥味、铁锈味，还有各种草药、香料混杂的怪味。
人声鼎沸。
穿粗布衣的渔民、戴斗篷的神秘客、吆喝叫卖的摊贩、蹲在地上仔细鉴宝的买家……三教九流，应有尽有。
楚天和铁柱戴上斗笠，顺着栈桥登上最近的一个浮岛。
【破妄金瞳】无声开启。
视野中的世界顿时变得不同。
大多数摊位上的东西，在瞳术下都只散发出微弱的、杂乱的能量光晕——
这些都是普通的海底捞货，或许有些年头，但没什么特殊价值。
但也有几处，闪烁着不同寻常的光芒。
比如前方一个摊位上，一块沾满藤壶的青铜碎片，内部竟有淡金色的符文脉络在隐隐流转。
又比如右侧摊位上，一个看似普通的陶罐底部，封存着一小团淡蓝色的、如同液态的能量——那似乎是某种水属性灵液。
但楚天没有立刻出手。
他此行的首要目的，是感应黑色奇石指引的方向。
怀中的黑色奇石，从进入天工坊区开始，悸动就变得规律而清晰。
它指向的，是坊区深处，一个相对较大的浮岛。
两人穿过拥挤的人流，朝那个方向走去。
沿途，楚天也分心观察着摊位上的货物。
在一个老渔民的摊位上，他停下脚步。
摊位上摆着几块形状不规则的“石头”，表面粗糙，布满孔洞，看起来像是普通的珊瑚石。
但【破妄金瞳】看到，其中一块石头内部，封存着一小截晶莹剔透的、如同玉髓般的枝杈。
枝杈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光晕，光晕中隐约有龙形虚影流转。
“老丈，这石头怎么卖？”楚天蹲下身，装作随意地指着那几块珊瑚石。
老渔民抬眼看了看他，伸出三根手指：“三百海币一块，打包一千。”
海币是归墟海市的通用货币，与华夏币的汇率大约是一比十。
三千块，不算贵。
但楚天知道，如果真是龙血珊瑚的残枝，价值至少翻百倍。
“能上手看看吗？”
“随便看。”
楚天拿起那块内部有枝杈的石头，入手沉重，表面冰凉。
他装作仔细端详，实则用【破妄金瞳】透视内部。
没错，确实是龙血珊瑚的残枝，虽然只有小指长短，但蕴含的生机能量相当精纯。
这种天材地宝，哪怕只是一小截，对修炼火属性或木属性功法的人也有大用。
“这块我要了。”楚天掏出三百海币。
老渔民接过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小哥好眼力，这块石头是我从‘龙哭海沟’附近捞上来的，那里可是出过不少好东西。”
楚天不置可否，将石头收入怀中。
正要起身离开，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这位朋友，能否让在下看看你刚才买的石头？”
楚天转头。
说话的是个穿着灰色中山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文质彬彬，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
正是昨晚在白无忧那里看到照片中的——顾长风。
古物研究院的特聘专家，化劲中期高手。
楚天心中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块普通的珊瑚石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顾长风推了推眼镜，微笑道：“不瞒朋友，我研究天工阁遗物多年，对龙哭海沟出产的东西有些兴趣。
刚才看你挑选时的手法，似乎不是随意为之。若能割爱，我愿意出三倍价钱。”
三倍，就是九百海币。
对一块“普通珊瑚石”来说，这已经是高价。
但楚天怎么可能卖？
“抱歉，不卖。”他直接拒绝，“我喜欢这块石头的形状，准备拿回去当摆件。”
顾长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也没有纠缠：“既然如此，那便罢了。
不过朋友，你若在天工坊区看到其他龙哭海沟出产的东西，可否告知一声？我可以用情报或金钱交换。”
楚天心中一动：“顾先生对龙哭海沟这么感兴趣？”
顾长风点头：“那里据说是上古时期某场大战的战场，沉没了大量天工阁的器物。
我正在进行一项关于天工阁冶炼技术的研究，需要相关样本。”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而且，传说龙血珊瑚的主株，就生长在龙哭海沟深处。我……需要它救命。”
楚天注意到，顾长风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顾先生家中有人需要龙血珊瑚？”楚天试探着问。
顾长风沉默片刻，苦笑：“是家父。三十年前，他参与了一次对龙哭海沟的科考，意外沾染了海底某种阴毒寒气，经脉冻结，需要龙血珊瑚的至阳之力才能化解。”
“三十年前？”楚天心中一震。
顾长风看着他：“朋友似乎知道些什么？”
楚天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顾先生可听说过‘顾知闲’这个名字？”
顾长风瞳孔猛地收缩！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手已经按在了腰间——那里鼓鼓囊囊，显然是藏着武器。
“你……你是谁？”顾长风声音低沉，带着警惕。
楚天从怀中取出那枚“格物致知”印章。
印章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顾长风看到印章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颤抖着手，想要接过印章，却又不敢：“这……这是……叔祖父的印章！他老人家……还活着？”
叔祖父？
楚天心中了然。
原来顾知闲是顾长风的叔祖父。
“顾前辈将印章赠予我时，身体尚好。”楚天说道，“他还让我带句话给顾氏后人——‘格物致知，知行合一，方得始终’。”
顾长风眼眶一红，深吸几口气才平复情绪。
他郑重地对楚天躬身一礼：“多谢朋友告知叔祖父消息。
他老人家三十年前突然失踪，家族寻遍全国都找不到，还以为……”
“顾前辈隐居在青川市，开了一家古玩店。”楚天道，“他似乎……在躲避什么。”
顾长风神色复杂：“果然……家族当年的猜测是对的。叔祖父的失踪，与那件事有关。”
“那件事？”
顾长风看了看四周，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朋友若信得过我，可否移步一叙？我知道前面有家茶楼，清静。”
楚天与铁柱对视一眼，点头：“好。”
三人离开摊位，穿过几条栈桥，来到一处相对僻静的浮岛。
浮岛中央建着一座三层竹楼，牌匾上写着“听海茶楼”。
顾长风显然是熟客，直接上了三楼雅间。
雅间临窗，能看到远处海天一色的景象。
茶博士上了茶后退下。
顾长风布下一道隔音气墙，这才开口：“还未请教朋友尊姓大名。”
“楚天。”
“楚兄弟。”顾长风拱手，“不知你与叔祖父是如何结识的？”
楚天将品古斋鉴宝、顾知闲赠印的经过简单说了，隐去了匠门尺和黑色奇石的部分。
顾长风听完，长叹一声：“叔祖父果然还是放不下那件事……”
他端起茶杯，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缓缓道：“楚兄弟可知，百年前，华夏曾有一场针对‘异人’的清剿行动？”
楚天摇头。
“百年前，清末民初，西方列强入侵，华夏积弱。有识之士寻求强国之道，其中一支，就是研究‘异能’与‘古武’。”
顾长风道，“当时成立了‘华夏异人研究会’，汇集了全国大半的异能者和古武高手。”
“研究会做了很多事——对抗西方异能组织的渗透，保护国宝，甚至参与了一些重要战役。
但二十三年后，研究会突然被解散，所有成员遭到清剿。”
楚天皱眉：“为什么？”
“因为研究会触犯了一个禁忌。”顾长风声音低沉，“他们试图……打开‘门户’。”
门户！
又是这个词！
楚天心中一凛。
顾长风继续道：“研究会的核心成员认为，华夏衰弱的根源在于‘灵气衰退’‘规则僵化’，想要强国，必须引入‘变数’。
而变数的来源，就是‘门户’——连接其他世界或时空的通道。”
“他们花费十年时间，收集了三件关键物品：匠门尺、虬龙鉴，以及一块黑色奇石。”
楚天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
“但就在准备开启门户的前夜，研究会遭到袭击。”顾长风眼中闪过痛色，“袭击者自称‘尺规宣言’，他们宣称研究会的行为会破坏世界平衡，必须制止。
那一夜……研究会被血洗，三件物品下落不明，所有核心成员几乎全部战死。”
“顾家，就是研究会创建者之一。”他苦涩道，“我曾祖父顾明轩，就是当时的会长。
他战死前，将开启门户的方法和部分研究资料，交给了最信任的弟子——也就是我的叔祖父，顾知闲。”
“叔祖父带着资料隐姓埋名，这一躲就是七十年。
而顾家其他分支，因为怕被尺规宣言清算，也纷纷改换门庭，有的从政，有的经商，只有我这一支，还坚持着祖辈的研究。”
楚天消化着这些信息，问道：“龙血珊瑚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龙血珊瑚，是当年研究会计划中的一环。”顾长风道，“开启门户需要庞大的能量，而龙血珊瑚中蕴含的至阳生机，是最好的能量源之一。
研究会当年已经在龙哭海沟找到了主株的位置，但还没来得及采摘，就遭逢大变。”
他看向楚天：“我父亲三十年前去龙哭海沟，名义上是科考，实则是想找到那株龙血珊瑚主株，完成祖辈遗愿。
结果……不仅没找到，还中了海沟深处的阴寒之毒。”
“所以这次拍卖会的龙血珊瑚……”
“应该是从那株主株上分出的旁枝。”顾长风道，“但即便是旁枝，也足以救我父亲了。我必须得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