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情如火,兵贵神速。太孙定下“围点打援”之策后,扬威校尉常胜领了将令,毫不耽搁。当日便在军中精选了五千久经沙场的精锐骑兵,以及一千名擅射弩、能吃苦的步卒,人人轻甲,只携带十日干粮、必要弓弩箭矢及少量医药物资,其余辎重一概弃之不用,力求轻装简从,疾如风火。
次日拂晓,天色微明。
常胜跨上战马,立于军前,目光扫过眼前这支士气高昂的突击部队,声若洪钟:“弟兄们!殿下委以重任,我等为大军前锋,直捣黄龙!此去,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遇小股贼寇,速战速决,不得恋战!目标只有一个——建安城下,扬我军威!让那帮乌合之众,见识见识什么叫王师精锐!”
“吼!吼!吼!” 六千将士齐声应和,声震旷野。
“出发!”
一声令下,这支精锐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大营,马蹄声碎,卷起漫天尘土,沿着官道,向着南方疾驰而去。太孙赵宸与陈彦、石头等人立于营门高处,目送这支锐骑消失在晨雾之中,目光中充满期许与凝重。
常胜用兵,深得“其疾如风”之要义。大军日行近二百里,遇城不入,遇镇不停,只在必要处稍作休整,人马饮水进食。沿途果然遇到几股小规模的流寇哨探或劫掠队伍,多则数百,少则数十,衣衫褴褛,武器杂乱。常胜谨遵军令,根本不与之纠缠,或以骑射驱散,或派小股精锐前锋一个冲锋便将对方击溃,随即毫不停留,继续南下。溃散的贼寇只觉一股钢铁洪流席卷而过,尚未看清旗号,官军已绝尘而去,心中骇然。
仅仅两天时间! 常胜所部便以惊人的速度,突进至建安郡北部边境。此时,建安郡北部两座刚刚被吴邪匪军占据不久的县城——邵武、光泽,守备极为松懈。城中仅有数百名老弱贼兵看守,大部分精锐都随吴邪南下劫掠或在建安享乐。他们万万没想到,朝廷的平叛大军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迅猛!
当常胜的骑兵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城下时,守城的贼兵几乎以为是眼花了。直到战鼓擂响,箭矢如雨点般射上城头,才如梦初醒,顿时乱作一团。常胜根本不给他们反应时间,下令步卒以强弩压制城头,骑兵下马,架起简易云梯,悍勇登城!战斗几乎是一边倒,不到一个时辰,两座县城相继被攻克,城头插上了官军旗帜。数百守城贼兵非死即降,少数机灵点的,连滚带爬地逃出城,没命地向南狂奔,要去建安报信。
建安城,原郡守府,如今已成了贼军守将“独眼狼”刘彪的巢穴。
刘彪是吴邪麾下心腹头目之一,悍勇残忍,因在火并中伤了一只眼,故得此绰号。此刻,他正搂着抢来的女子饮酒作乐,闻听邵武、光泽逃回的溃兵哭诉,说有大股精锐官军杀到,势不可挡,不禁勃然大怒,一把推开怀中女子,摔了酒碗。
“放屁!哪来的官军?扬州那些软脚虾郡兵,早就被咱们打得屁滚尿流了!定是些漏网之鱼,虚张声势!” 刘彪独眼中凶光闪烁,带着几分醉意和打下建安后的骄狂,“来得正好!老子正愁没仗打,闲得发慌!点齐弟兄们,随老子出城,灭了这帮不知死活的官军!让他们知道知道,这闽中之地,现在是谁的天下!”
他手下虽有幕僚劝谏,说官军来得蹊跷,应固守待援,但刘彪自恃勇力,又连战连捷,根本不把“溃兵”口中的官军放在眼里。当即点齐了城中约八千能战之贼(其中约两千是核心老贼,六千是近期裹挟的青壮),大开城门,乱哄哄地涌出城来,在城北一片相对开阔的平野上列阵——如果那杂乱无章的队形也能称之为“阵”的话。
常胜早已料到贼军可能会出战。 他击破两县后,并未急于进军,而是在距建安城约二十里的一处依山傍水之地扎营,休整半日,让将士恢复体力,同时派出大量斥候探查建安动向。得知贼军果然出城野战,常胜不惊反喜:“匹夫之勇,自寻死路!正好借此一战,挫其锐气!”
他立即率领全军前出,在贼军对面约一里处,从容列阵。六千新军,虽经长途奔袭,但纪律严明,此刻迅速展开。骑兵分列两翼,骑士控马肃立,刀出鞘,箭上弦,杀气森然。步卒居中,前排刀盾手立起大盾,后排长枪如林,再后是引弓待发的弩手,阵型严谨,鸦雀无声,与对面贼军的喧哗混乱形成鲜明对比。
刘彪骑着一匹抢来的高头大马,看到官军军容整肃,心中微微一怔,酒醒了大半,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挥舞着鬼头刀,嚎叫道:“弟兄们!官军人少!冲垮他们,抢了他们的铠甲刀枪,回去大王重重有赏!杀啊!”
“杀啊!” 贼军发一声喊,在头目驱赶下,乱糟糟地冲了过来,毫无章法,全凭一股悍勇之气。
常胜冷眼看着贼军进入弩箭射程,猛地挥下令旗:“弩手,放!”
“嗡——!” 一片密集的机括响动,千弩齐发!黑色的箭矢如同飞蝗般扑向贼军!冲在前面的贼兵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于耳。贼军缺乏甲胄,又无盾牌有效防护,在这波箭雨下损失惨重,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骑兵,两翼包抄!步卒,推进!” 常胜命令简洁有力。
顿时,两翼骑兵如同展开的双翼,呼啸而出,绕过贼军正面,直插其侧后!步卒阵型则踏着鼓点,如山岳般向前稳步推进,长枪如林,寒光闪闪。
刘彪见状,心知不妙,还想组织抵抗,但麾下贼众已被官军的强弩和严整阵势吓住,又见两侧铁骑袭来,顿时大乱。那些被裹挟的百姓,更是魂飞魄散,发一声喊,四散奔逃,反而冲乱了核心老贼的阵脚。
战斗,几乎呈现一边倒的屠杀。 新军将士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个人武艺也远胜贼兵。骑兵冲入敌阵,马刀挥舞,所向披靡;步卒结阵而进,长枪突刺,刀盾格杀,如同砍瓜切菜。贼军空有人数优势,却毫无组织,各自为战,在官军有组织的打击下,迅速崩溃。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战场上已是尸横遍野,八千贼军死伤过半,余者皆跪地乞降,或哭喊着向建安城逃窜。刘彪本人,在亲兵拼死护卫下,身被数创,狼狈不堪地逃回城中,惊魂未定。
常胜下令清点战场,收拢降兵,并不急于攻城。此战目的已达——重创守军锐气,让其胆寒。他按照原定计划,指挥部队进逼至建安城下,但并不强攻,而是选择险要处扎营,广布旗帜,多设营灶,派出游骑不断巡弋,做出大军合围之势。同时,将俘虏中的头目挑出,审问建安城防及吴邪主力动向。
刘彪逃回城中,清点人马,出城八千,回来的不足三千,且个个带伤,士气低落。他这才知道撞上了铁板,吓得魂不附体,再也不敢出城。一面下令紧闭四门,驱赶民夫上城死守,一面火速派出心腹死士,携带求援信,分多路突围,务必尽快找到正在南方劫掠的吴邪大王,禀报:“建安被官军精锐大军围困,刘将军野战失利,损失惨重,城池危在旦夕,请大王速速率主力回援!”
与此同时,远在数百里外,正在攻打沿海重镇 泉州 的吴邪,接到了建安传来的加急军报。
此时,他正率领三万余主力(其中真正能战的老贼约五千),将泉州城围得水泄不通,眼看破城在即,城中财富、女子唾手可得。闻听建安被围,刘彪大败,他先是吃了一惊,随即浓眉紧锁。
“官军?哪来的官军?还精锐?扬州那帮废物,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来得还这么快?” 吴邪心中疑窦丛生。他虽残暴,但并不愚蠢,隐隐觉得此事蹊跷。但建安是他的老巢,囤积了此次起事以来抢掠的大部分金银财宝和粮草,更是他名义上的“根本之地”,不容有失。
他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泉州城墙,又想想岌岌可危的建安,心中权衡。最终,对老巢的担忧压倒了对眼前利益的贪婪。
“妈的!到嘴的肥肉吃不着了!” 他骂了一句,下令道,“让‘穿山甲’带一万人,立刻轻装赶回建安!告诉他,不必与官军硬拼,设法冲进城去,协助刘彪守住城池!等老子拿下泉州,搜刮干净,立刻带着大队人马回去!到时候,里应外合,灭了这帮不知死活的官军!”
他终究舍不得泉州的财富,决定先派部分兵力回援,自己则加快攻城速度,企图抢掠完毕后再主力回师。然而,他低估了官军的速度,也高估了建安守军的意志,更没想到,一张巨大的包围网,正以建安为中心,悄然张开。
数日后,太孙赵宸亲率的一万四千新军主力,经过稳健行军,抵达建安城下。
与常胜部会师后,兵力达到两万。太孙听取了常胜的汇报,对前期的战果十分满意。随即,按照既定方略,下令大军将建安城四面合围,深沟高垒,打造攻城器械,摆出长期围困的架势,实则严密封锁各条通道,静待吴邪主力回援。
而常胜,则被赋予更大的机动权。他率领本部骑兵,并加强部分步兵,如同旋风般,以建安为中心,向四周辐射,扫荡那些被贼军占据但防守薄弱的县城、据点。新军兵锋所至,望风披靡,短短数日,连克数城,极大地压缩了贼军的活动空间,并将建安彻底变成了一座孤岛。
建安城内,刘彪如坐针毡,日夜盼望着吴邪的援军。而太孙与陈彦、石头等人,则在地图前,仔细推演着吴邪可能回援的路线,精心选择着伏击战场。平静的建安城外,杀机四伏,一场决定闽越之地归属的关键战役,即将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