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建安城外的新军大营,却已是人声鼎沸,杀气盈野。没有激昂的战鼓,没有嘹亮的号角,只有金属甲片碰撞的细碎声响,战马压抑的嘶鸣,以及将士们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两万新军精锐,如同暗夜中蓄势待发的猛虎,悄无声息地完成了集结,列成了攻击阵型。
中军高台之上,太孙赵宸金甲红袍,按剑而立,面色冷峻如冰。陈彦一身轻甲,立于其侧,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黑暗中那片连绵的贼军营火。石头、常胜等将领已各就各位。
东方天际,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微弱的光线勾勒出贼军营寨模糊的轮廓。
“时辰已到!”太孙赵宸猛地拔出腰间宝剑,剑锋直指贼营,声音虽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军:“全军——进攻!”
“咚!咚!咚!” 三声沉闷而巨大的号炮,如同惊雷,骤然炸响,打破了黎明前的死寂!
“杀——!”
早已蓄势待发的扬威校尉常胜,闻声如同脱缰的野马,一马当先,手中长槊向前一挥,怒吼道:“弟兄们!随我冲!踏平贼营!”
“杀!杀!杀!” 四千精锐骑兵齐声呐喊,如同决堤的洪流,以排山倒海之势,从贼军左翼防御相对薄弱的区域,猛扑过去!铁蹄踏地,声如奔雷,大地为之震颤!
贼军大营显然没有料到新军会主动发起如此迅猛的夜袭(拂晓进攻亦可视为夜袭的延续),外围的哨卡和简易工事在骑兵的冲击下,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撕开数道巨大的缺口!常胜一马当先,长槊翻飞,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光迸溅!骑兵们紧随其后,马刀挥舞,肆意砍杀着从睡梦中惊醒、惊慌失措的贼兵!
“敌袭!敌袭!”
“官军杀来了!快跑啊!”
贼营顿时陷入一片极度混乱!哭喊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战马嘶鸣声,响成一片!
吴邪从中军大帐中冲出,衣衫不整,独眼中充满了惊怒交加的神色!他万万没想到,官军竟然敢主动出击,而且攻势如此凶猛!“顶住!都给老子顶住!弓箭手!放箭!长枪兵,结阵!” 他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组织抵抗。
然而,新军的攻击如同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常胜骑兵成功突入,将贼营左翼搅得天翻地覆之际,中军方向,昭武校尉石头率领的一万两千名精锐步卒,已然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如山岳般压了上来!前排刀盾手立起巨盾,如同一道移动的城墙;后排长枪如林,寒光闪烁;再后是引弓待发的强弩手!
“放!” 石头冷静下令。
“嗡——!” 一片密集的机括响动,数千支弩箭如同死亡的暴雨,倾泻入混乱的贼群之中!顿时,成片的贼兵被射倒在地!
“推进!杀!” 石头拔出战刀,向前一指!
“吼!” 步卒方阵发出震天怒吼,开始加速!刀盾手撞开拒马,长枪兵突刺,弩手持续抛射!新军将士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个人武艺精湛,如同高效的杀戮机器,所向披靡!贼军虽然人数众多,但装备简陋,训练不足,在如此有组织的猛烈打击下,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瞬间死伤惨重,节节败退!
吴邪眼看左翼被骑兵蹂躏,正面又被官军步卒碾压,心知营地已不可守,再犹豫下去,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他到底是积年老寇,狠厉果决,立刻下令:“放弃外围!所有弟兄,向中军靠拢!依托车仗、粮囤,结圆阵固守!等待援军!” 他此刻还寄希望于汉王的援军能及时赶到。
在他的强令和亲信头目的弹压下,部分核心老贼开始向中军收缩,利用抢来的大车、粮袋等物,仓促构筑了一道环形防线,负隅顽抗。这一招,确实暂时延缓了新军的推进速度。
然而,就在此时,建安城的城门,突然洞开!
守将刘彪在城头看到吴邪主力被官军围攻,营地岌岌可危,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若吴邪败亡,建安城绝对守不住!他把心一横,竟率领城中仅存的约四千守军(多为老贼),倾巢而出,试图从背后冲击新军阵线,为吴邪解围!
“弟兄们!杀出去!救大王!” 刘彪挥舞着鬼头刀,一马当先冲了出来!
这支生力军的突然加入,让战场形势瞬间变得更加复杂!新军腹背受敌!
中军高台上,太孙赵宸脸色一变:“刘彪这厮,竟敢出城!”
陈彦目光一凝,急声道:“殿下!刘彪出城,虽是险招,却也是我军一举攻克建安的天赐良机!城内必然空虚!臣请命,率一军截击刘彪,并趁势夺城!”
太孙略一沉吟,深知战机稍纵即逝,断然道:“好!维岳,孤予你一千中军精锐,再加常胜拨回五百骑兵,务必拦住刘彪,并伺机夺城!”
“臣领命!” 陈彦拱手,立刻转身下台。他虽为参军,但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云州之战亦曾亲临战阵。此刻情势危急,他毫不犹豫地披甲上马,率领一千五百名精锐,向着从城门涌出的贼军侧翼,猛冲过去!
“将士们!随我杀敌!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陈彦长剑出鞘,一马当先!他虽武艺不及常胜、石头,但勇气可嘉,身先士卒!
“保护参军!杀啊!” 将士们见参军亲自冲阵,士气大振,怒吼着跟随冲杀!
陈彦所部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地插入了刘彪贼军的腰部!顿时将出城贼军的阵型冲乱!刘彪没料到官军反应如此之快,只得回身与陈彦部缠斗在一起!
战场彻底陷入了混战!正面,石头步卒主力猛攻吴邪核心阵地;左翼,常胜骑兵来回冲杀,分割敌军;侧后方,陈彦率军死死缠住刘彪出城部队;整个旷野上,杀声震天,血流成河!
然而,新军强悍的战斗力,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
尽管贼军人多,但在新军有组织的、凌厉无比的攻势面前,所谓的兵力优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石头步卒方阵,稳步推进,每一步都踏着贼军的尸体!常胜骑兵,来去如风,将试图集结的贼兵一次次冲散!陈彦虽兵力较少,但凭借精锐和一股锐气,竟与刘彪部杀得难分难解!
吴邪的核心阵地,在石头步卒不计伤亡的猛攻下,终于开始崩溃!车仗被推翻,粮囤被点燃,贼兵哭喊着四散奔逃!
“顶住!顶住!谁敢后退,老子宰了他!” 吴邪状若疯魔,亲手砍翻了几名逃兵,但依旧无法阻止溃败的浪潮!他身边的核心老贼,越打越少!
而另一边,刘彪与陈彦的激战,也分出了胜负!刘彪虽勇,但陈彦麾下皆是百战精锐,配合默契,逐渐占据了上风!混战之中,陈彦看准时机,在几名亲卫的掩护下,突入敌阵,一剑刺中了刘彪的坐骑!战马悲嘶倒地,刘彪摔落马下,还未起身,便被数支长枪同时刺穿!建安城守将,毙命!
主将一死,出城贼军顿时士气崩溃,发一声喊,向着城门溃逃而去!
“夺城!” 陈彦浑身浴血,长剑指向洞开的建安城门,厉声高呼!
“夺城!夺城!” 将士们士气如虹,紧随着溃败的贼军,如同潮水般涌向了建安城门!城内留守的少量贼兵见大势已去,或跪地投降,或从其他城门逃跑!
建安城,光复!
与此同时,主战场上,吴邪见刘彪败亡,建安城易手,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知道再不走,必死无疑!他长叹一声,充满了不甘与怨毒,在几千名最核心的死忠护卫下,舍弃了大部队,向着南面的山区,狼狈逃窜而去!
主帅一逃,剩下的数万贼军彻底失去了斗志,跪地投降者不计其数!
太阳完全升起,阳光普照大地,照亮了这片修罗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残破的旗帜冒着黑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太孙赵宸在亲卫的簇拥下,踏上满是血污的战场,看着跪满一地的俘虏和飘扬在建安城头的官军旗帜,脸上却没有太多喜悦,只有大战后的疲惫与凝重。他知道,击溃吴邪,只是解除了眼前的危机,更大的风暴,即将从北方袭来。
陈彦带着一身血迹,前来复命:“殿下,建安城已克,守将刘彪授首。吴邪率数千残部南逃。此战,我军大获全胜!”
太孙拍了拍陈彦的肩膀,看着他脸上的血污,沉声道:“维岳辛苦了!此战,你居功至伟!立刻清点战果,救治伤员,整顿城防!真正的硬仗,恐怕还在后面!”
“臣明白!” 陈彦重重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