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们听得一愣一愣的，起初还半信半疑。
可等第一批按照赵栖凰法子建好的屋子落成后，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那房子，确实比以前的暖和了不止一星半点！
新屋落成，云州百姓喜气洋洋。
看着整齐的街镇，他们真觉得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这一天，赵栖凰和卫揽舟刚回到驿站，亲兵便匆匆来报。
“王爷，大洲国的使臣到了。”
卫揽舟抬了抬眉。
“这么快？”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驿站的正堂。
堂中站着几个衣着华贵的异族随从，当中一人，却显得格外不同。
那是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坐在一架轮椅上，好奇地打量着堂内的陈设。
赵栖凰的脚步倏地顿住。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那轮椅的构造上。
不愧是她的手艺，用了这么久，轮椅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形。
看完了轮椅，她才细看了少年的容貌。
那张脸，褪去了当初的蜡黄和病气，变得丰润白皙，眉眼清秀。
少年也看见了她，一双眼睛迸发出巨大的惊喜和光亮。
他双手驱动轮椅，熟练地朝她滑了过来。
“神仙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赵栖凰惊诧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咧开嘴，笑得灿烂如骄阳。
“还没来得及向姐姐正式介绍自己。”
少年仰着头，眼底是纯粹的孺慕。
“我叫赫基里，是大洲国的六皇子。”
赵栖凰怔住了。
“你回大洲了？”
赫基里用力点头，手掌在轮椅的扶手上轻轻拍了拍。
“这都要多亏了姐姐，这个轮椅太好用了，是它让我重新找回了活下去的信心。”
一道沉稳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
卫揽舟不知何时走到了赵栖凰身侧，淡淡开了口。
“你们认识？”
赫基里这才注意到旁边这个气势迫人的男人。
但他所有的注意力，依旧牢牢地锁在赵栖凰身上，眼神亮得惊人。
“认识，神仙姐姐是我见过最善良、最美丽的女子。”
卫揽舟微微眯起了那双深邃的凤眼。
赵栖凰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伸手，暗暗拉了拉卫揽舟的袖子。
她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飞快解释。
“我在利州赈灾的时候，救过他一次，一面之缘。”
卫揽舟脸上的神情没有半分缓和，薄唇微启，“一面之缘，他倒记得清楚。”
赫基里似乎察觉到气氛微妙，笑容微敛。
“救命之恩，怎么能是一面之缘？”
卫揽舟看向赫基里，虚伪至极地笑道：“那正好。”
“既然我夫人对六皇子有救命之恩，那殿下用大洲国的货物来抵就行，从此你们再无瓜葛。”
赫基里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通商合作是一定会达成的。”
“可神仙姐姐的恩情，又怎么是区区身外之物能抵的呢？”
赵栖凰看着卫揽舟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真想立刻冲上去捂住赫基里的嘴。
这位皇子殿下，是真没看见她家王爷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吗！
此刻的卫揽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赶紧谈完这笔生意。
然后，把这位大洲国的六皇子，立刻、马上，打包送走。
送得越远越好。
卫揽舟面上恢复了靖北王该有的沉稳。
他道：“咱们先说说合作之事，六皇子打算如何推进两国贸易？”
赫基里抬起头，眼神十分真诚：“王爷放心，我此次前来便是带着诚意。”
赵栖凰见气氛总算回到了正轨，也在一旁轻声说道：“如此便好，促成两国的商贸合作，让北境三洲的百姓都能受益。”
听到赵栖凰的话，赫基里忙不迭地点头，眼中的光彩更盛。
“神仙姐姐所言极是，我决定了，就留在这里不走了，亲自监督通商的每一个细节！”
卫揽舟一听，眼皮子就是一跳。
他刚刚缓和下去的脸色，又有了变黑的趋势。
“北境苦寒，条件简陋，六皇子还是早些回吧。”
赫基里却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没事，我不怕苦。”
他一脸认真地解释道：“而且我回去也没什么事，正好念念她更喜欢呆在大启国，总吵着说大洲国她住不习惯。”
念念？
卫揽舟紧绷的下颌线，奇迹般地松弛了下来。
他眼里闪过一丝了然，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念念是你的夫人？”
赫基里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
“王爷说笑了。”
“念念她还只是个几岁的孩童，是个小丫头。”
提起那个孩子，他眉眼都温柔了许多。
“说起来，当初若不是为了救她，我和神仙姐姐也没有机会相识。”
卫揽舟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本王最讨厌熊孩子了。”
赵栖凰一头冷汗。
她觉得再让这两个人说下去，这生意怕是真的要黄了。
她赶紧对赫基里说：“我叫赵栖凰，你别一口一个神仙姐姐的叫了，听着怪别扭的。”
赫基里却固执地摇了摇头。
“不行。”
他仰着脸，眼底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神仙姐姐’，是我和念念对你独有的称呼。”
独有。
这个词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了卫揽舟的神经上。
他的耐心彻底告罄。
“来人！送客！”
卫揽舟脸上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假笑，对着一脸错愕的赫基里。
“送六皇子，回大洲国。”
他面上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客套。
“北境寒凉，就不留六皇子多住了，合作愉快。”
说着，他竟是亲自动手，绕到赫基里身后，推着他的轮椅就往堂外走。
那架势，不像是在送客，倒像是在扔什么烫手山芋。
走你！
门被卫揽舟“哐”地一声甩上，震得梁上尘土簌簌而下。
下一刻，门板就被拍得震天响。
“砰！砰！砰！”
赫基里清亮的少年音带着一丝委屈和不解，从门外传了进来。
“王爷，我不走！我还没跟神仙姐姐说上话呢！”
卫揽舟额角青筋暴起，他咬着后槽牙，冲着门外吼。
“你的神仙姐姐飞回天庭了！”
赵栖凰哭笑不得，连忙上前拉住他，手掌按在他起伏不定的胸口上，轻轻地给他顺着气。
“别生气，别生气。”
她柔声劝道。
“合作伙伴，咱们还得合作呢，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