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看了眼旁边局促地攥着衣角的秦建国，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走吧，人事科八点上班，赶早不赶晚。”两人骑着车穿过轧钢厂的大门，门岗的老张头探出头喊了声“柱子早”，何雨柱扬手应着，熟门熟路地往办公区拐。许大茂把自行车停在放映室门口，拍了拍秦建国的肩膀：“大舅哥，跟着柱子哥好好干，我先去交计划，回头找你吃饭。”说罢就抱着蓝布包往厂部跑。
人事科的李干事刚泡上茶，见何雨柱领着人进来，笑着打趣：“柱子，又给食堂招新人了？”“可不是嘛，”何雨柱把秦建国的介绍信递过去，“这是许大茂的大舅哥，从乡下过来的，手脚麻利，干杂活没问题。”李干事低头翻着资料，笔尖在入职表上沙沙划过，又让秦建国按了手印，不到十分钟就办好了手续：“去劳保科领套工服，直接去食堂报到吧，李主任刚还问起你呢。”
劳保科的货架上堆着叠得整齐的蓝色工服，何雨柱帮秦建国挑了件合身的，又领了橡胶手套和搪瓷缸——缸子上印着的“劳动光荣”四个字已经有些褪色。“先去后厨熟悉环境，跟着我师兄学，别毛手毛脚的。”何雨柱领着秦建国往食堂走，远远就听见后厨传来剁菜的砰砰声，刚进门就被一股油烟香裹住。
“刘师傅，老李，给你们带新人来了。”何雨柱拍了拍手，正在切菜的两个师傅抬头看来，何雨柱指着秦建国介绍，“这是秦建国，以后就在咱这儿干杂活，挑水、摘菜、刷碗这些都归他。”他又转头对围过来的一个高个男人说：“师兄，这小子就交给你了，先带他认认水房和菜窖，规矩跟他讲清楚。”曾明远拍了拍秦建国的后背，声音洪亮：“跟我来，先从摘菜学起，今天要备五十斤白菜，可别偷懒。”
秦建国连忙跟着曾明远往菜筐走，攥着白菜叶的手指都透着紧张，何雨柱看着他略显笨拙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他转头跟刘师傅交代了两句“多照看点新人”，又叮嘱曾明远“别把活都堆给孩子”，这才擦了擦手上的油星子，朝着办公区的方向走去。
从食堂到办公楼的石子路两旁，栽着几棵落光了叶子的白杨树，寒风卷着枯叶在脚下打着旋。路上撞见不少拎着铝制饭盒往车间赶的工人，见了何雨柱都热情地打招呼——“何副主任早啊！”“柱子哥，今儿食堂有啥硬菜？”自从他上次弄来一批粮食，让食堂的窝头从掺满米糠变得瓷实香甜，厂里上上下下都高看他一眼，连带着“何副主任”这个新头衔，都喊得比老主任还顺耳。何雨柱一一笑着应承，脚步却没半分停顿。刚登上办公楼二层的水泥台阶，就见张秘书垂头丧气地从李怀德的办公室里出来，深蓝色的干部服皱巴巴的，肩膀垮得像压了块大石头，连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都乱了几分，额前的碎发耷拉着，透着股掩不住的疲惫。
张秘书低着头往前走，差点撞到何雨柱身上，抬眼瞧见是他，先是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才勉强挤出点光，声音沙哑得像磨了砂纸：“柱子？你来得正好，李厂长在里头愁得快转圈圈了。”他说着，下意识地攥紧了怀里的账本，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原本总是带着笑的嘴角此刻抿成一条直线，脸上没了往日半分随和的模样，连眼底都布着淡淡的红血丝。
何雨柱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张秘书跟着李哥多年，就算天塌下来都能稳住阵脚，如今这模样，定是出了天大的事。他连忙侧身让张秘书过去，伸手虚扶了他一把，追问道：“张哥，到底出啥急事了？看你这精气神，像是熬了通宵似的。李哥他……是不是遇上难办的事了？”
“还能是为了粮食的事，除了这档子事，啥能让他愁成这样。”张秘书叹了口气，往李怀德办公室的方向飞快瞥了一眼，见门虚掩着没关严，连忙拽着何雨柱往走廊尽头退了两步，压低声音道，“你上次帮着弄来那五十吨粮食，咱们都以为是救急的定心丸，能撑上两个月安稳日子。结果刚入库没两天，上面的调令就下来了，说是要支援西北的重点项目，硬生生拉走了四十吨，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啥？拉走四十吨？”何雨柱猛地往后撤了半步，像是被这消息惊得脚下没站稳，右手下意识地攥紧了工具包的带子，指节都泛了白。他眉头拧成个死疙瘩，嘴角往下撇着，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发颤的急切：“张哥，这可不是小数目啊！那库里剩下的够不够用？咱食堂上万张嘴等着吃饭呢！” 可他这副焦急万分的模样全是做给张秘书看的——胸腔里不仅没有半分慌乱，反而像揣了只欢腾的小兔子，悄悄涌起一股抑制不住的窃喜。他正愁上次那五十吨粮出完，没个合理由头再从系统里“倒腾”粮食，这下倒好，上面直接调走四十吨，等于把“缺口”送到他面前，以后大批量拿粮都名正言顺，再也不用费尽心机想借口，简直是瞌睡就递来个软枕头，美极了。
“别提了，提起来我这头都疼。”张秘书苦着脸摆了摆手，往办公室方向又瞥了眼，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刚进去把最新的库存账报给他，李厂长脸当时就黑了，比外头的锅底还沉。五十吨剩十吨，加上原先那点底货，满打满算也就三万多斤。咱厂里光是正式工就八千多，再算上家属和临时工，一万多口人等着吃饭呢！以前粮食定量足，工人们家里存粮够，大多愿意自己带饭，食堂每天也就供应个三四千人的量。可这两天刚把个人定量往下调了不少，家家户户粮本上的数都紧巴了，那些以前从不沾食堂的工人，听说厂里还有存粮，都扎堆往这儿跑，光是今早的早饭，就比平时多卖出去两百多个窝头。照这架势，就这三万多斤，撑死了也就够五天的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