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济深周老的出现,以及他对李小邪毫不掩饰的赞赏,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在宴会厅的这个小圈子里激起了不小的波澜。赵明轩早已灰溜溜地躲到了人群之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周老却不管这些,他亲切地拉着李小邪的手,走到旁边一组更为安静舒适的沙发旁坐下,布满皱纹却依旧清亮的眼睛里满是追忆和感慨。“好!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啊!”他拍了拍李小邪的手背,语气带着长者对杰出晚辈的由衷喜爱,“小伙子,你刚才提到那止血草需‘阴干三日,加蜂蜜调和’,这个方法……唉,真是勾起了老夫的陈年往事。”
他微微仰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宴会厅华丽的穹顶,回到了遥远的过去:“大概三十多年前吧,我有一位姓苏的至交好友,名叫苏振海。那才真是中医药界百年不遇的奇才!心思灵巧,于古方药理常有惊人之见,却又性情淡泊,不慕虚名。这‘阴干三日,蜜调增效’的止血草炮制精要,我当年就是从他那里第一次听闻,与寻常医家之法大不相同,却深合药性至理。只可惜啊……”周老重重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惋惜之色,“后来不知为何,他突然就销声匿迹了,再无音讯,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这成了我心中一大憾事。”
“苏振海”这三个字传入李小邪耳中,如同惊雷炸响!他心中剧震,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这正是他师父鬼手行走江湖前的本名!除了几位极其亲近的师门长辈,外人绝无从得知!周老竟然与师父是旧识?而且听语气,交情匪浅!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带着复杂情绪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周叔,您提到的苏振海……可是当年那位喜欢穿青布长衫,左手小指有一道浅疤,最擅长用银针封穴的苏振海?”
李小邪和周老同时转头,只见赵清云不知何时已站在旁边,他手中端着的酒杯似乎忘了放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周老,眼神深处翻涌着某种被强行压抑了许久的激动与难以置信。
周老看到赵清云,点了点头,语气肯定:“没错,清云,就是他!我记得,你当年与他也是挚交,常常一起探讨药理,一谈就是通宵达旦。怎么,你后来也没有他的消息吗?”
赵清云缓缓摇头,脸上掠过一丝深刻的落寞与痛楚。他转而将目光投向李小邪,那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探究、期待、愧疚、还有一丝不敢确认的希冀,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化为实质。“当年……我们确是莫逆之交。只是后来,因一些……难以释怀的旧事,他负气离去,从此再无联系,成为我平生最大憾事之一。”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停顿了片刻,仿佛下定了决心,直接向李小邪问道,语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求证,“李先生……你方才言道,尊师姓苏,乃山野隐士。他……是不是就是苏振海?”
面对赵清云几乎可以称得上咄咄逼人的直视和追问,李小邪的心跳再次加速。师父确实姓苏,名振海,左手小指也确有一道浅疤,这与周老和赵清云的描述完全吻合!他们口中的“故人”、“挚友”,九成九就是自己的师父!但师门规矩,师父隐居的缘由,以及眼前赵清云与自己那扑朔迷离的关系,都让他不敢轻易吐露实情。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面上维持着基本的镇定,迎着赵清云灼热的目光,斟酌着词句,给出了一个依旧模糊却信息量更大的回应:“家师……确实姓苏。至于名讳……他老人家从未对我等弟子细说,只让我们称呼他‘鬼手师叔’。” 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完全否认,但“鬼手师叔”这个称谓,无疑提供了另一条追踪的线索。
“鬼手……鬼手……”赵清云喃喃地重复了两遍,眼神变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周老在一旁听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插话道:“振海兄当年,除了对各种药材炮制有独到见解外,最念念不忘,也是投入心血最多的,就是一个关于‘快速止血、促进愈合’的凝胶配方。他称之为‘生肌玉露膏’的雏形。他曾言,此物若成,可活人无数,尤其利于外伤急救。可惜他离去得突然,这配方也未能完善流传下来,实乃一大损失。” 周老说着,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李小邪身上,带着一丝好奇与期待,“李先生年纪轻轻,于药理见识如此不凡,不知最近可曾涉猎此类产品的研究?”
这话正好问到了点子上!李小邪心中再次一动,没想到师父多年前就在研究类似的东西。他点了点头,坦然道:“不瞒周老,晚辈近日确有一些灵感,正在尝试构思一款便于携带和使用的新型‘快速止血愈合凝胶’,尚在摸索阶段。” 这等于间接承认了他与师父研究方向的高度一致性。
此言一出,赵清云眼中原本就复杂的光芒瞬间大盛,如同点燃了两簇火焰!他上前一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用一种带着某种补偿意味的、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李先生!你若真有意研此良药,我赵家别的不敢说,在药材资源方面还有些积累。赵氏集团名下拥有全国最大、品类最全的私人中药材库,里面不乏年份久远的珍稀药材!从今日起,这药材库对你完全开放!你需要任何药材,只需列个单子,随时可以调用!就算库内没有,我赵家也会动用一切力量为你寻来!”
面对赵清云这突如其来的、分量极重的资源示好,李小邪心中疑窦更深,但眼下这确实是研发新产品的绝佳助力。他略一沉吟,没有虚伪推辞,拱手正色道:“既然如此,晚辈先行谢过赵董厚意。若研发有所成,必不忘赵董今日支持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