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这半个月,严初的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舒坦,
简直像泡在了蜜罐里,从头到脚都透着“安逸”俩字。
自打那道“太子过继中宫、正位嫡长”的明黄圣旨颁告天下,
满朝文武那可都是修炼成精的人,谁还看不明白龙椅上那位爷的意图?
这未来的九五至尊之位,除了裴衍幸,压根儿就没第二人选可想。
一时间,朝堂风向变得那叫一个清爽,
先前那些或明或暗的小心思、试探性的阻挠,都悄没声儿地收了回去。
整个前朝弥漫着一片心照不宣的“祥和”之气——
毕竟,谁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撞太子殿下那杆又准又狠的“枪口”。
更何况,这位储君殿下的决断,向来是数据详实、利弊分明,
让人驳无可驳,只能心服口服地赞一声“高明”。
这阵风,自然也毫不意外地吹进了后宫。
以往那些因着她“二嫁”身份而颇有微词、态度总是淡淡透着疏离的妃嫔娘娘们,
如今再见着严初,那可真是笑容堆了满脸。
位份高的,时常差了体面的宫人来东宫相邀,
话里话外都是“太子妃殿下若得闲,定要来我宫里坐坐,尝尝新进的茶点”;
位份低些的,更是寻着由头就来请安问好,
送上些精巧却不逾矩的玩意儿,言语间满是奉承与讨好。
一时间,严初只觉得这九重宫阙之内,姹紫嫣红开遍,
所见皆是笑脸,所闻皆是软语,仿佛一夜之间,全世界都变成了“好人”。
连空气里飘着的,都是暖融融、甜丝丝的气息。
严初起初还有些不自在,心里直犯嘀咕:
这变脸速度,堪比川剧绝活啊……
可架不住日子实在太舒坦。
没人找茬,没人阴阳怪气,每日睡到自然醒,
睁开眼就是精致可口的早膳,午后还有各宫“热情馈赠”的甜汤补品。
裴衍幸如今忙得脚不沾地,但也吩咐了人仔细照料她,不许任何人扰她清静。
于是,严初那点本就不多的警惕心,很快就在这糖衣炮弹的包围下,彻底融化。
她开始了没心没肺的“养猪”生活——啊不,是休养生息。
胃口好得出奇,御膳房变着花样做的菜式,她总能津津有味地品尝大半;
午后犯困,靠在临窗的软榻上,看着宫苑里初绽的花,不知不觉就能睡到夕阳西斜。
夜里更是沾枕就着,连梦都少做,一觉到天明。
结果嘛,便是这短短半月功夫,严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润了起来。
原先那带着点少女青涩、小巧玲珑的下巴,
现在捏起来有了软乎乎的触感,低头时甚至能瞧见一点可爱的、新生的弧度。
原本纤细如玉笋的手臂,如今也添了些许柔润的线条,
腕子上的翡翠镯子戴着,似乎都不如以往那般空荡荡了。
“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
这日清晨,又是睡到日上三竿、自然醒来的严初,坐在梳妆台的铜镜前,
对着镜中的自己发出一连串惨绝人寰的哀嚎,小脸皱成了一只软乎乎的包子。
“怎么了殿下?”
望舒正灵巧地给她编着时下宫里最流行的轻巧发髻,闻言吓了一跳,
手上的动作都顿了顿,纳闷地看向自家主子,
“是做噩梦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望舒……你看我……”
严初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她伸出两根手指,
精准地捏住自己脸颊两侧新冒出来的、软绵绵的嫩肉,轻轻往外拉了拉,
又指了指铜镜里那个在她眼中已然“面目全非”的圆润身影,语气悲愤,
“我是不是……胖了?呜呜,真的胖了!双下巴都要出来了!”
望舒顺着自家主子的指尖望去。
铜镜里的人儿,云鬓半绾,肤色是养尊处优养出来的莹润白皙,
脸颊确实比之前丰腴了些,捏起来软乎乎的,透着健康的红晕。
原先那双总是显得过于清澈、偶尔带着点惊惶的大眼睛,如今嵌在这张稍显圆润的小脸上,
反而更加乌黑明亮,顾盼生辉。
整个人的气色,比起之前昏迷初醒时的苍白纤瘦,
或是刚入宫时那份带着小心翼翼的清丽,
如今更添了几分被仔细娇养出来的、珠圆玉润的娇憨与福态,
瞧着就让人心生欢喜,想掐一把那嫩生生的脸颊肉。
“殿下,”
望舒忍着笑,手下继续灵巧地编织发丝,语气真诚地宽慰道,
“您如今这样正好,珠圆玉润,面若银盆,一看就是顶有福气的模样,比从前更招人疼了。”
有福气!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严初脑中炸开。
在古代,说人有福气,潜台词不就是——
你胖了,胖得挺富态嘛!
“啊——!”
严初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也被彻底击碎。
她猛地一拍梳妆台,脸上露出一种“壮士断腕”般的决绝神情。
“不行!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了!”
痛定思痛,仿佛做出了一个关乎生死存亡的重大决定,
“我要减肥!必须减肥!立刻!马上!”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积蓄足够的勇气,
然后毅然决然地扭过头,目光“悲壮”地投向不远处的圆桌——
那上面,正摆着御膳房精心准备的早膳:
晶莹剔透的蒸饺、金黄酥脆的千层油糕、熬得浓香四溢的鸡丝粥、并几碟清爽可口的小菜……琳琅满目,香气直往她鼻子里钻。
严初的肚子非常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在与内心深处的馋虫进行殊死搏斗。
几秒后,她猛地睁开眼,视死如归般对着望舒咬牙道:
“望舒!去!把桌上这些……撤下去一半!不,看着太诱人的都撤走!从今天起,我的膳食……通通减半!”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还黏在那笼蒸饺上,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语气里的“肉疼”简直要溢出来,仿佛割的不是肉,是她半条命。
减肥大业,第一天,从与早餐的惨烈告别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