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刺破云层,洒在徐州古老而残破的城垣上,也照亮了洞开的东门。城门内外,景象迥异,却同样震撼人心。
城内,秩序井然的“放下”。
在楚云飞直属部队的严密组织和控制下,一场前所未有的“放下武器”行动,以惊人的效率和纪律展开。并非混乱的溃散,而是有条不紊的集结。
主要街道的十字路口、各大营区操场、城防工事附近,设定了一个个临时的武器集中点。楚云飞的官兵们,面色复杂,沉默着,以连排为单位,在军官的带领下,依次走向指定地点。没有喧哗,没有骚动,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的铿锵声。
士兵们将手中的步枪、冲锋枪、轻机枪,卸下弹夹,验明空膛,然后整齐地码放在地上,堆成一个个方阵。子弹带、手榴弹箱被分开堆放。迫击炮、重机枪等支援武器也被拖拽而来,停放一旁。整个过程,除了军官简短的口令,几乎听不到人声。许多士兵在放下武器时,眼神中流露出茫然、解脱、不甘交织的复杂情绪,但更多的是对命令的无条件服从。他们信任楚云飞,相信这个决定能为他们带来生路。
楚云飞的嫡系军官们穿梭其间,神色肃穆,监督着整个过程,严防任何可能出现的骚乱或破坏行为。广播车缓慢行驶,反复播报着安民告示和起义通电,稳定军心民心。
城外,沉默而迅速的“接收”。
几乎在城门洞开的同时,早已准备就绪的华东野战军先头部队,如同沉默的潮水,开始有序入城。没有胜利的欢呼,没有急促的冲锋,只有一队队身着土黄色军装、纪律严明的解放军战士,以战斗队形,步伐沉稳地开进城区。刺刀在晨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但枪口一律朝下。
他们按照预先侦查和约定的路线,迅速接管城防工事、交通要道、电台、银行、仓库等所有关键地点。与守军相遇时,双方官兵目光短暂交汇,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紧张与审视,但并无冲突。解放军指挥官往往会上前,与楚云飞部的军官进行简短交接,确认防区和控制点。整个过程高效、冷静,展现出极高的专业素养。
更多的华野部队则在城外原国民党军阵地外围展开,构筑新的防线,一方面警惕可能出现的意外,另一方面也彻底切断了徐州与外界残敌的任何联系,标志着这座战略重镇已完全易主。
楚云飞在参谋长、孙大勇等高级军官的陪同下,登上了可俯瞰东门区域的一座钟楼。他放下望远镜,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楼下正在发生的一切。看着自己一手训练、装备的士兵们沉默地放下武器,看着华野部队兵不血刃地开进他曾经守卫的城池,心中百感交集。有痛惜,有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巨大的、尘埃落定般的疲惫和释然。
“报告副总座,”一名参谋上前低声汇报,“华野先遣指挥部代表已抵达司令部,请求与您会面,商谈后续安置整编事宜。”
楚云飞微微颔首,最后看了一眼窗外。阳光下,青天白日旗从市政大楼的旗杆上缓缓降下,一面鲜艳的红旗正在升起。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转身,在部下的簇拥下,走下钟楼,去完成他作为“起义将领”的最后一个仪式性的程序——与胜利者进行和平移交的细节磋商。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徐州,这座承载了太多战火与历史的古城,终于避免了最惨烈的结局。而他楚云飞的名字,也将以这种极具争议的方式,永远镌刻在这段历史之中。
和平移交的场面,庄重而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