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明其耋,独行景景,波月粼粼,沧海沉珠。”]
[随着歌谣的声音,壁画之上,孕育龙尊的那颗蛋上已经被数条锁链捆绑,新生的龙尊幼儿,依然被无数丝线缠住。]
[画面转动,随着某人睁开双眸,一双手抓着他的手,关心着道:“丹枫,终日劳碌可不行,偶尔也消遣一下吧。”]
[“丹枫,我搞到一壶陈年佳酿,老地方见……”]
[“丹枫,冗于俗务,疏忽武艺,何时再陪我过上两招?”]
[“丹枫,我这小云雀为何又丰满了一圈?下次你来喂食我可得盯紧了……”]
[丹枫抬眼看去,白珩笑靥明媚地对他说着,应星、镜流、景元等人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着他。]
“这位白珩姑娘,还有他的这些朋友…他们…他们是真心待他好啊!”
茶楼里,一位中年人喃喃道,他看着白珩抓着丹枫的手关切地说着,应星邀请一同饮酒,镜流带着少年意气约战,景元状似抱怨实则亲近的唠叨,眼中竟有些湿润。
旁边一位老者长叹一声,捋着胡须,声音带着深深的动容:“老夫…老夫似乎有些明白,那丹枫后来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行那禁忌之事试图救回白珩姑娘了……”
他环顾四周,见众人皆露戚戚之色,便继续道:
“这丹枫自诞生之初,所见所感怕尽是龙师的冰冷审视,是族人的敬畏疏离,是堆积如山的责任,是缠绕不休的宿命丝线……”
“他恐怕早已习惯了孤身一人,习惯了这‘独行景景’的滋味。”
“可偏偏,就在这片无边孤寂的黑暗里,出现了白珩姑娘他们这样一群人,他们不把他仅仅看作‘饮月君’,不因他的身份而一味恭敬或算计。他们会拉着他喝酒,会找他比武,会跟他抱怨琐事,会真心实意地关心他‘终日劳碌’……”
“这点点滴滴的寻常温情,对我等而言或许微不足道,可对从未真正体验过‘寻常’为何物的丹枫来说,这恐怕是他漫长生命中唯一真切触摸到的、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暖意!是照进他那冰冷囚笼里的…唯一的光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默,心中豁然开朗,随之涌起的是无尽唏嘘。
“是啊…这么好的人,这么真的情谊…” 一位妇人抹着眼角,“那白珩姑娘,笑起来多暖人心啊!难怪丹枫拼了命也想把她拉回来……”
“难怪…难怪他后来会那般疯狂,那般不顾一切。” 年轻的学子也感叹道,“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朋友,更是他灰暗生命中仅有的色彩,是支撑他在那无尽责任与束缚中坚持下去的一点念想。这让他如何能放手?如何能甘心?”
“……”
再回想丹枫后来那被视为罪孽的举动,不少人心中少了几分批判,多了几分沉痛的理解。
那试图逆转生死的行为固然是错,但其背后那份于绝望中想要抓住最后温暖的执念,却让人不忍苛责。
…………
[而后,浩瀚无垠的星空之下,白珩枕着镜流的腿,景元惬意地靠着丹枫,应星与丹枫并肩而坐,在此,五人合称“云上五骁”。]
[白珩嬉笑着感叹道:“哎呀,你我五人合力,定能诸般战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但紧接着,不等白珩轻快的笑声落下,画面陡然变换,镜流怀中躺着失去气息的白珩,带有哭腔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而丹枫看着这一幕,双眸满是不敢置信。]
[悠扬却隐隐带着不祥预感的乐声再度响起,取代了先前温馨的余韵。]
[天幕中,景象已然大变。不再是星空下的笑谈,而是幽深殿宇内,烛火摇曳,丹枫埋首于上面文字扭曲如蛇的古老卷轴之中。]
[然而,画面骤然再次切换!快得令人心悸。]
[研读场景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破碎,取而代之的是冲天而起的、妖异而暴烈的紫色火焰,贪婪地吞噬着持明族古老的建筑,点燃一切触及之物。]
[火光映照下,是无数持明族人惊恐奔逃的身影,哭喊声、尖叫声、建筑坍塌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
[而在那火焰与混乱外,丹枫被粗重的符文锁链紧紧捆绑、束缚,他奋力挣扎着,脸上不再是之前的决绝与专注,而是无边的惊恐、茫然与难以置信。]
[他看着自己引发的、已然失控的力量肆虐,看着同族在火海中哀嚎……]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威严,不带丝毫感情的审判之声,如同来自九天之上的雷霆,重重砸落在他的耳畔:]
[“罪人丹枫,佣贼犯禁,贪取不死,造作兵祸,今,念其旧功,免于大辟,蜕鳞轮回,流徙化外,凡所治处,不得履踏……”]
“失败了啊……” 茶楼里,那先前理解丹枫的老者,摇着头,声音沙哑而沉重,“逆天改命,岂是易事?那禁忌的力量,又岂是凡人……哪怕是龙尊所能轻易驾驭?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身旁的众人亦是满面戚容。
“是啊,谁能想到,一番赤诚之心,满腔挽回之情,最后竟会酿成这般滔天大祸……”
“看着同族因自己而受苦罹难,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吧?那锁链捆住的不仅是他的身体,更是他永远无法解脱的罪孽啊……”
一时间,茶楼内外充满了对这场悲剧结局的扼腕与悲悯。
然而,在这片沉重的氛围中,一些更为柔软、更倾向于情感而非理性得失的声音,也开始低声响起。
“可是…可是…” 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甘与憧憬,怯生生地响起,“如果…如果当时成功了呢?”
这句话像是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了隐秘的涟漪。
旁边一位心肠柔软的女子立刻接话,眼中闪着泪光,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美好的可能:“是啊!如果…如果丹枫龙尊的法子真的成了,白珩姑娘是不是就能活过来?他们云上五骁是不是就还能像从前一样,一起喝酒,比试,在星空下谈笑?”
这个“如果”带着巨大的诱惑力,让许多人不由自主地陷入了遐想。
“要是白珩姑娘能回来,镜流大人就不会那么伤心了吧?应星也不会…不会变成后来那副模样……”
“景元将军,大概也能一直做那个惬意靠着丹枫的少年,不用那么早就扛起整个罗浮的重担……”
“丹枫他自己,或许也不会被罪孽压垮,不会走上轮回流放之路……”
这美好的假设如同黑暗中一簇微弱却温暖的火苗,让人们在冰冷的现实面前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慰藉。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历史没有如果,禁忌的代价已然付出,但那源于人性最深处对圆满、对避免遗憾的渴望,却无法被轻易磨灭。
“唉,若是真能成功,该有多好……” 最终,所有的感慨都化作了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