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屹彻底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给搞蒙了。
他本来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
结果人家不是来问罪的，是来表彰的？
这反转来得也太快了。
“柯局长，您太客气了，我就是恰好碰上了，举手之劳而已。”
“诶！什么举手之劳！”柯范大手一挥，完全不接受他的谦虚。
“你这可不是举手之劳，是帮了我们天大的忙！”
他说着，转身从会议桌上拿起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
又重新走回到江屹面前。
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多了一抹探究和好奇。
“其实啊，江屹同志，今天这么大张旗鼓地请你来。”
“除了感谢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柯范打开档案袋，从里面抽出一叠文件。
“这是你的个人档案和过往事迹报告。”
“上级单位刚刚传真过来的。”
他将文件拿在手里，轻轻掂了掂，目光灼灼地看着江屹。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江警官。”
“一开始我和上级的领导们。”
“看到这份文件的时候，我们都不太信。”
柯范抬起眼，一字一句地问道。
“所以，想当面跟你求证一下。”
“这上面写的这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上面写的这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柯范局长的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
在整个会议室里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都聚焦在了江屹身上。
有好奇，有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探究。
江屹的头皮有点发麻。
档案？
什么档案？
他自己的档案，他当然清楚里面写了些什么。
无非就是从警以来，零零碎碎办过的一些案子。
有些确实听起来有点……嗯，离谱。
比如什么孤身一人追着毒贩跑了三条街。
最后把人堵在公共厕所里。
用一卷卫生纸当武器缴了对方的械。
再比如伪装成外卖小哥。
混进一个电信诈骗窝点。
结果因为送的麻辣烫太香。
把隔壁另一个诈骗窝点的头头给馋过来了
顺手一锅端了俩。
还有更早的，刚从警校毕业那会儿。
遇到抢劫金店的，他骑着一辆共享单车。
硬是把开着面包车的劫匪给别停了。
这些事，他自己都觉得是运气好加上一点点冲动。
可现在被这么正式地摆在台面上。
当着一屋子陌生同行的面，被人家局长亲自求证……
这感觉，怎么说呢。
主打的就是一个公开处刑。
江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脚趾已经默默地在鞋子里抠出了一座三室一厅。
他干咳了两声。
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真诚一点，更谦虚一点。
“那个……柯局长。”
他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开口。
“报告这种东西嘛，您也知道，有时候为了宣传效果。”
“可能会……有那么一丢丢的艺术加工。”
“基本属实，基本属-实。”
他含糊地说道，声音不大。
但足够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本以为自己这番谦虚的说辞，能让这个话题赶紧过去。
谁知道，柯范局长听完，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他手里的那叠文件，被他“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
“好！”
柯范激动地一拍大腿，脸上的笑容比刚才还要灿烂。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江屹同志不是一般人！”
“什么叫艺术加工！这叫英雄事迹！”
他转过头，对着会议室里那一圈已经呆若木鸡的下属们。
用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吼道。
“都听到了吗！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
“人家江警官，年纪轻轻。”
“立过的功比你们有些人吃过的盐都多！”
“再看看你们！一个个的。”
“平时让你们多写个报告都跟要命一样！”
会议室里，一众蒙城警局的精英们。
包括那位看起来经验极其丰富的老刑警年洪。
还有另一位面容冷峻的队长慕吴。
此刻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他们的眼神从最初的怀疑，到震惊。
再到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敬佩和……一丝丝的同情。
敬佩的是江屹的彪悍战绩。
同情的是，摊上这么一个喜欢当众“表扬”下属的局长。
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啊。
江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哥，求你了，别夸了，再夸我人就没了。
这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
他只能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感觉自己的脸都快僵了。
“柯局长，真的只是运气好……”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柯范大手一挥，根本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他拿起那份档案，像是拿着什么稀世珍宝，爱不释手。
“江屹同志，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情况。”
“原原本本地向市里、省里汇报！”
“你这样的人才，埋没在哪里都是损失！必须重用！”
江屹：“……”
救命。
他只是想来度个假，陪陪未婚妻。
顺便见见岳父岳母，怎么就快进到要被重用了？
这剧本不对啊！
就在江屹感觉自己快要被柯范的热情融化的时候。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猛地推开。
一个年轻的警察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脸色惨白，上气不接下气。
“局……局长！不好了！”
会议室里原本热烈甚至有些喜庆的气氛，瞬间凝固。
柯范脸上的笑容也立刻收敛。
转过身，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
他沉声喝道，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说！出什么事了！”
年轻警察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指着外面，声音都带着颤音。
“枫林路！枫林路工商银行！”
“刚刚接到报警，有……有持枪劫匪！”
“已经……已经开枪了！有伤亡！”
“什么？！”
柯范的脸色骤然一变。
刚才还满脸欣赏和热情的局长。
此刻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冰冷肃杀的气息。
他身后的年洪和慕吴也猛地站了起来，表情无比凝重。
持枪抢劫银行？
在蒙城这个治安向来不错的小城里。
这简直是骇人听闻的大案！
“枫林路……”
柯范走到地图前。
手指重重地点在了那个位置上，眉头紧紧锁起。
“枫林路是老城区，道路狭窄，四通八达，出口太多了。”
他喃喃自语，大脑飞速运转。
“选在这个地方动手，要么。”
“这伙人是完全不熟悉蒙城布局的愣头青，纯粹找死。”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股金属般的质感。
“要么，就是对自己的身手和撤退路线。”
“有着极度自信，行事狠辣利落的亡命之徒！”
“不管是哪一种，都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