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身积雪,远远望着万众瞩目的将晨,眼中尽是羡慕。
为何那个人不是他?
人与人,命运如此不同。
他后悔当了逃兵,更糟的是被将晨亲手擒获,成了典型。
秦军军纪严明,逃兵极少。不仅秦国,列国对逃兵也施以重刑。私自离营便是死罪,何况临阵脱逃。
“监国?”
“父王,请三思!”
赢政唤他同行,扶苏虽不情愿却也只得跟随,此刻却彻底愣住了。
什么?直接封为监国?这还怎么继续?
储君未必是监国,但监国必定是未来的君主。
所谓监国,便是辅佐处理朝政。
或者说,赢政虽未正式册立将晨为储君,却已将他视作继承人来栽培。
那他扶苏呢?
扶苏的斗志不免受挫。
他一直以为自己机会很大,一直以为赢政只是在教导他。
他是长公子,未来的君主理应是他。
若无将晨的出现,确实如此。未来的赢政临终前,会愕然发现自己的儿子们竟无一堪用。
此刻的扶苏强自按捺住了情绪。
但许多大臣已按捺不住。
什么?让将晨做监国?
监察百官?
他们这些人还有活路吗?
这下糟了!
若将晨成为监国,他们就惨了!
以后稍有不顺,岂不直接被他处决?
“大王请三思!三公子刚在楚国掀起腥风血雨,坑杀百万犹未满足,仍在楚地屠戮不休,人神共愤。若由三公子担任监国,如何服众?”
一名官员当即出列跪拜谏言。
大秦并无跪拜礼制,或者说,有官衔在身的官员皆为贵族,无需向君王行跪拜礼。
需行跪拜的是平民,他们见贵族都需行礼。
贵族不跪而平民跪?
将晨一直认为这风气极差,日后定要废除。
不如让所有人都跪,搞什么特权?贵族凭什么不跪?必须跪。
“杀了不就服众了么?”将晨俯身看向此人。
对此人他印象颇深——淳于越,旧派博士的代表人物,也是分封制的坚定拥护者。
“大王请三思!”
“若由三公子监国,天下何人能心服?”
“长公子因无凭无据之言被废,不合情理,臣恳请大王命长公子扶苏监国。”
“长公子德才兼备,仁厚贤明,实为监国的最佳人选!”
发言者多为当世守旧的博士们,他们也是扶苏的坚定支持者。
赢政背对着他们,将晨能清楚看到,赢政始终面无表情。
“小三儿,你觉得该如何处置他们?”赢政问道。
声音很轻,除了赢政身边的赵高和将晨,无人听见。
“全杀了。大哥变得如此愚钝,他们至少占九成责任。”将晨冷声道。
确实如此。这些年长的博士们——此博士非后世学位,而是指博学的士人——多是些死读书、思想陈腐之辈。
淳于越便是秦国着名的博士。
扶苏变成今天这样,这群博士当属首因。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如今你既为监国,寡人交由你处置。”赢政取出自己的佩剑。
太阿剑。
位列名剑谱第三。
经历楚国之事后,赢政深刻意识到格局之重要。
虽不愿承认,但将晨的格局确实更为开阔。
赢政拔出太阿剑,递到将晨手中。
经楚国一事,赢政惊觉贵族之患。
楚国贵族如此富庶,秦国贵族又当如何?
秦国的贵族究竟有多少财富?
赢政甚至想抄几家看看。
作为千古一帝,赢政的格局自是不凡。
锵——!
太阿剑出鞘。
博士们跪伏在地。
于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违逆赢政,
即便将晨不动手,这些人也难逃一死。
今日是何等日子?
将晨大军凯旋归京之日。
这一年,他连克数百城池,一场战役歼灭百万敌军,如今得胜回朝。
对于将晨的封赏,赢政亲口承诺,甚至顾及各方反应,并未直接册立太子。
只是想让将晨担任监国,使众人有所准备。
也算是提前铺垫。
然而,这些人依旧不给情面。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违逆赢政,若他退让,秦王的威严将荡然无存。
日后还有何颜面治理国家?谁还会将他秦王政放在眼里?
站在将晨身后的韩信,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何等的信任!
初次见面,韩信几乎已被赢政的胸襟所折服。
寻常君主,即便是亲生儿子,若功高震主,也必会百般打压。
但赢政并未如此。
反而将剑交给将晨,助他立威。
这份信任,令韩信深受触动。
将晨面无表情,太阿剑骤然出鞘。
淳于越脸色惊骇:“将晨,你想做什么?在大王面前,你竟敢放肆?”
“此刻,本公子为监国,有权处决罪人!”
将晨一声令下,现场顿时哗然。
他的声音冰冷,带着讥讽的笑意。
在大庭广众之下驳赢政的面子,真以为政哥——不,他政父——不敢动手?
真以为赢政近来变得仁慈了?
不,都想错了。赢政若动怒,连将晨也要退让三分。
政父的颜面,谁敢不给?
谁敢不给他政父面子,他第一个灭了谁。
咸阳城下,鲜血飞溅。
“住手!!!”扶苏疯了一般冲上前。
但为时已晚,在他赶到之前,淳于越颈上已现出一道血痕。
太阿剑,何其锋利。
剑光闪过,头颅并未应声而落。
须臾之间,一道血痕悄然浮现。
淳于越尚未察觉,只觉颈间微痒。待要抬手,天地却骤然翻转。
咚——
头颅滚落雪地。
鲜血竟迟了半刻才涌出。
扶苏走近时——
噗!
颈间血如泉涌,溅了他满脸满身。
扶苏跪在血泊中,面无人色。他何曾见过这般残酷的死法?若说他是温室娇花,此刻便是突遭狂风骤雨。更何况,倒下的是他最熟悉的师长。
少年双目空洞,望着那具无头躯体。
而那个他曾认为仁厚的父亲,始终负手背立,不曾回首。
噗!
又一声闷响。
将晨剑下,再斩一人。
扶苏猛然转头,又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跪地的老博士们昂首怒视将晨,明知必死,反而愈发激昂:
“暴虐之徒,必遭天谴!”
“大秦若交予你这等凶残之辈, ** 之日不远!”
“哈哈哈哈!一死何惧?尔等暴君,正将帝国推向深渊!”
悲鸣声响彻雪野,字字泣血。
“你们以为一死就能了事?对监国不敬,本公子要诛你们九族。”将晨冷冷一笑。
“你……”
噗!
旧时的博士固执守旧,放在后世,就相当于言官一类的人。
赢政之所以容忍他们存在,是因为这些人能时刻提醒他、警示他。
但,不能越界。
淳于越越界了,这些旧博士们也越界了。
换一个场合,或许赢政会忍。
可今天这个场合,赢政不会忍。
不仅不忍,还要让将晨借此立威。
监国,监察百官。
不是这些旧博士愚蠢,非要在这时候违逆、挑战赢政的底线。
他们清楚,这是最后的机会,是阻止将晨上位的最后时机。
一旦将晨成为监国,就意味着他离储君之位只差一步。
现在不说,以后更没有机会。
噗!
将晨毫不留情。
** ,也毫不手软。
一颗颗人头落地,鲜血染红咸阳城下。
滚烫的血洒在雪地上,融化了积雪,还冒着热气。
砰砰砰!
跟随赢政出迎的官员与贵族,只觉得头皮发麻。
赢氏宗族中原本有人想站出来反对,此时也吓得噤若寒蝉,嘴巴像被缝住一般。
“父王,将晨疯了!他疯了!”扶苏跪在地上,满身是血,狼狈地爬到赢政脚边。
赢政却背着手,望向远方,没有看他。
此刻赢政心中复杂,恨不得亲手斩了这个逆子。
什么场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竟分不清吗?
今日,整个咸阳都在看着。
秦王赢政亲自前来迎接这位功勋卓着的臣子——平定楚国的名将。
更有一年内连克数百城池、单次战役歼灭百万敌军的将晨。
册封为监国,实则是赢政精心布局的一着回马枪,令所有人大感意外。
赢政深知,若起初直接立将晨为储君,满朝文武乃至宗室成员必将群起反对。
众人定会搬出祖制礼法慷慨陈词。
届时赢政将陷入进退维谷的窘境。
而今设立监国之职。
以寡人倦勤,需人协理朝政为由。
如此安排,恰到好处。
无人能再置喙,赢政亦为宗室与旧派学士留足颜面。
然这些迂腐儒生,实在不识时务!
此乃赢政当众对功臣的封赏。
众目睽睽之下,君王金口玉言岂容置疑。
群臣反对,形同逼宫。
这已是第二次犯上,赢政的耐心终有限度。
不施雷霆手段,何以立威?
不显君王气魄,何以服众?
百姓又将如何看待这位**?
**在赢政心中乃是无上荣光,绝不容丝毫玷污。
还有异议者否?将晨连斩六名旧派博士。
这些皆是顽固效忠扶苏,终日向其灌输陈腐思想的祸患。
全场寂然,无人敢应。此刻挥剑斩敌的将晨,终于展露出令人胆寒的凛冽杀气。
跪伏于将晨足前的最后一名老博士尚未伏诛。
如此近距离感受扑面而来的杀意,但觉眼前尸山血海翻涌。
无尽骸骨堆积成山。
恐怖气息令他心悸不止。
可还有人?最后机会。将晨按剑欲斩,意欲了结这最后一名迂腐儒生。
可就在这时,人们发现那位老博士双目翻白。
他全身剧烈颤抖,双眼惊恐地望向将晨。
浓重的杀意扑面而来,越来越重。
在这骇人的杀气笼罩之下,
众目睽睽中,老博士突然仰面倒地,身体仍不断抽搐。
没过多久,他口吐白沫,瞳孔涣散。
——死了!
就这么死了。
又一个人被吓死了。
众人噤若寒蝉,脸上冷汗涔涔。
这一刻,他们才真正体会到何谓“杀神之威”。
那令人窒息的杀气,竟能直接把人吓死。
许多人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怦怦狂跳的声音。
李斯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他终于明白,那句“一年连下数百城,一战坑杀百万兵”意味着什么。
何等恐怖!何等压抑!
短暂的死寂之后,全场哗然。
吓死了……
活生生被吓死了……
众人纷纷垂眼屏息,装作事不关己;有人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看向将晨。
将晨摆了摆手。
脚步声响起,十几名精兵上前。他们浑身杀气凛冽,面无表情地将那些无头者拖走。
赢政惊魂未定,心里暗惊:这也太离谱了。
原来 ** 太多,真的能吓死人!
将晨分明什么都没做,只说了两句话,就让人吓死当场。
而韩信等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之前在沛县,就曾上演过相同一幕。
“嘶……这就是秦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