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煞念这句话的话音刚落,
云魔师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在云魔师心中,
自己好歹也是一方势力的掌控者,
煞念太子如此行径,
实在是不把他这‘苍茫主上’放在眼里。
可在煞念太子的心里,
他压根就瞧不起云魔师。
这云魔师,
若不是借助了他们魔族的力量,
也根本算不得什么,
莫说这小小的风乐谷,
整个苍茫都理应是他们魔族的,
要不是当初他父亲魔王大意失了手,
怎会被那妙明老头得逞。
只是此刻,
时机尚未成熟,
还不方便与云魔师撕破脸皮。
他察觉到云魔师的脸色变得冷淡,
便转过身,
用脚尖轻蔑地踢了踢地上那个好似已经被他打死的下人,
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冷笑,
说道:
“哼,若他这般不禁打,就这么死了,这条命便算我的,给你赔个不是了,或者赔……”
他刚要继续往下说,
不经意间用余光瞥见了任冷清,
顿时愣住了,
下半句话卡在喉咙里,
眼睛直直地盯着任冷清,
眼神中充满了敌意。
乐嫦女皇刚才还紧绷如弦的脸,
也在看到任冷清的瞬间,
顷刻间和缓下来。
她款步走到任冷清身边,
脸上挂着看似亲切的笑容,
故作轻松地说道:
“这是你师叔身边新招的暗卫,你叫他念叔叔就可以。”
说完,
她又将目光转向煞念,
说道:
“这是我们四大家族晚辈中,顶优秀的一个了,以后会跟在我身边。你们日后免不得会一起共事,不妨就借这个机会认识一下喽。”
尽管,
此时的煞念已收敛了刚才如恶兽般的张狂,
但身上的皮肤纹理仍清晰地暴露了他与这苍茫之上所有人种的不同。
即便他化作正常人的模样,
那皮肤却依旧留着类似大象或河马那般粗糙的纹理,
这粗野的标志是如何也抹不掉的痕迹。
任冷清虽从未亲眼见过魔族之人,
但早有听闻这苍茫之上已出现了魔族的踪迹。
从煞念刚才处事的狠辣手段,
他心里已然隐隐猜到,
这位在师姑嘴里称作 “念叔叔” 的人,
极有可能就是魔族的人。
他心中虽有所警觉,
但表面却依旧不动声色,
按照乐嫦女皇所说,
上前恭敬地施礼道:
“念叔叔。”
那煞念也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身份,
见任冷清如此识趣地施礼称呼自己,
随意摆了摆手,
粗声粗气地说道:
“我就是个粗人,没那么多讲究的礼数,你怎么称呼呀?”
乐嫦女皇笑容满面,
赶忙接口道:
“以后,你就称呼他为‘清儿’就好。这孩子很不错的哦。”
“清儿!”煞念嘴里咕哝了一声,
上下打量着任冷清,
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屑,
从鼻子里哼笑了两下,
却并未再说什么,
转身与云魔师二人并肩朝着风乐台里面走去,
步伐中带着一种六亲不认的傲慢。
煞念转身间,
乐嫦女皇瞬息间冷下脸来,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
乐嫦女皇不仅没立刻跟上,
反而是拉着任冷清,
停在了刚才被煞念打死的人面前。
她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仿佛是在故意等待云魔师和煞念走远。
许久,
她才啧啧出声,
冷漠地自言自语道:
“这不是找死的鬼吗,赶在这个节骨眼上,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要不是赶着投胎,又是什么。”
言罢,
冷冷地笑着。
只见,
那被煞念打死的人,
此时身体仍在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鼻子上鼓起一个大大的血泡,
那血色之上泛着幽幽的黑,
看上去格外诡异。
乐嫦女皇缓缓转身,
看向任冷清,
眼中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神色,
问道:
“你们冷月泉死了人都怎么处理啊?”
任冷清敏锐地察觉到,
乐嫦女皇在此处,
绝非真心想与他探讨如何处理这具尸体,
更像是有意在拖延时间,
其中必定隐藏着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于是,
他便配合着露出一脸不明觉厉的样子。
乐嫦女皇看着他的模样,
咯咯地笑了起来,
说道:
“你这孩子,难不成这种事情,你母亲麻姑都瞒着你们,偷偷处理掉了不成?你们御水家族,最厉害的便是这摄魂术啦,你可别跟你师姑我说,你没处理过尸体哦!”
在任冷清和乐嫦女皇说话的这段时间里,
站在那个被打死人身后的两个下人,
早已吓得脸色惨白,
如木桩一般,
一动也不敢动,
静等主子吩咐下一步该如何处理。
说起这御水术中的摄魂术,
任水寒的确教过任冷清,
这摄魂术,
乃是御水术中极为特殊的一部分,
主要调用水之阴性能量。
其中,
之所以能够摄魂,
是因为水具有保存灵魂记忆的功能。
实际上,
摄魂并非该法术的真正核心目的,
从灵魂中调取记忆才是摄魂术的真谛所在。
他相信,
乐嫦女皇之所以能如此突兀的提起,
一定也是知道这其中的奥秘。
此刻,
乐嫦女皇突然提及摄魂术,
一时间任冷清实在搞不清她究竟意欲何为。
他想回避这个话题,
期待乐嫦女皇不继续追问,
也就不了了之了。
“师姑这样说,倒好像侄儿故意隐瞒着什么似的。”
任冷清脸上露出一副略带委屈的神情,
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们满月泉处理一个死去的人,程序实在是过于繁杂了。侄儿今天才刚来到风乐谷,对这里的规矩还一无所知,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师姑您的话才好。”
他一边说着,
一边偷偷观察乐嫦女皇的表情,
心中暗自揣测她的心思。
乐嫦女皇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如同面具一般僵硬的笑容,
眼神却如同冰冷的利刃,
直直地盯着任冷清,
看着他把这一整段话讲完。
随后,
又凝视了任冷清数秒之后,
才缓缓地开口道:
“我之前还奇怪那,为什么咱们四大家族那么多晚辈,师姑我在这些晚辈当中,最喜欢你了。心思细腻,思虑又周全。我们这风乐谷,说来也没什么特定的规矩,你不妨说说你们冷月泉的处理法子,让师姑听听。”
她嘴上虽这般说着,
可那笑容却始终不达眼底,
任冷清能感觉到,
这不过是她虚与委蛇的手段罢了。
任冷清没办法,
索性便认真地,
一板一眼地把他们冷月泉处理死人的法子娓娓道来。
他详细讲述着要用什么样的水,
如何小心翼翼地为死者擦洗身体,
并且强调一定要等死者身上的水自然干透,
绝不能用任何东西擦拭。
接着,
又说起根据死者不同的身份,
该如何慎重地选择合适的衣服……
他一面说着,
一面留意着乐嫦女皇的反应,
很快便发现,
她其实根本无心听自己讲述这些内容。
乐嫦女皇的眼神游离,
显然是在思索着其他事情,
只是偶尔脸上会露出一些敷衍的表情,
做出些许回应。
但任冷清明白自己此刻的处境,
只能继续详详细细地讲下去,
配合着乐嫦女皇假装认真聆听的样子,
丝毫挑不出他的一点破绽。
待他把所有的话都讲完,
又停顿了好一会儿,
乐嫦女皇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她轻轻拍了下手,
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说道:
“哎,都说御水家族处理死者繁杂,今儿听你这样一说,师姑我也是长了见识了。”
然而,
这笑容如同昙花一现,
前一秒还敷衍得极为到位,
后一秒便瞬间冷淡了下来,
冷冷地说道:
“就按你说的办吧。”
说罢,
便急于转身顺着风乐台的长廊径直走了进去。
任冷清望着乐嫦女皇那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
心中怎会不明白,
这不过是她支开自己的一个手段罢了。
他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心想:
“可算是应付过去了。”
于是,
看向站在死者身后已然被吓得呆若木鸡的两个人。
他指着其中一个说道:
“你背上尸体跟我走。”
紧接着,
又吩咐另一个道:
“你负责把这块地打扫得干干净净,就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