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文昭的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精光。
“一人覆灭九层剑楼,视万剑阁如无物。公子的实力与胆魄,州牧大人,十分欣赏。”
“所以,州牧大人希望,陆公子能成为我大乾在登剑会上,最锋利的那一把刀。”
“一把……足以斩断这些宗门伸得太长的爪子,狠狠压下他们嚣张气焰的刀!”
大厅之内,一片死寂。
萧天南已经彻底呆住了,他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他听到了什么?
州牧大人,要招揽这位煞神,让他去登剑会上,公开与整个云州武林为敌?
这是何等疯狂的计划!
陆少游没有立刻回答。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借刀杀人。
不,说得更准确点,是官方授权,让他去“合法伤害”。
这背后,当然有巨大的风险。他将彻底站在所有宗门的对立面。但同样,也有巨大的好处。
他不仅能得到大乾皇朝这个名义上的靠山,更重要的是,他有了一个光明正大,去收割那些“声名狼藉”的宗门,去赚取海量杀戮值的理由。
这简直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我有什么好处?”陆少游平静地问。
钱文昭笑了,他就知道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废话。
“事成之后,云州境内,所有从宗门手中夺回的矿山、田产、商铺的利益,州牧大人做主,分你三成。”
萧天南倒吸一口凉气。
三成!
这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陆少游却摇了摇头。
“我对钱不感兴趣!”
钱文昭一愣。
随即,他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比起财富,还有什么能让一个强者动心。
当然是权力了。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陆少游希望得到权力,毕竟有了朝廷命官这层皮,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州牧大人早已为公子想到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通体由白玉雕琢而成,上面云纹缭绕,中央篆刻着一个古朴“巡”字的令牌,双手奉上。
“州牧大人特此授予公子‘云州巡查使’之职。持此令,如州牧亲临。在云州境内,凡遇宗门不法,鱼肉乡里,对抗朝廷者……”
钱文昭的声音,陡然变得森然。
“公子,皆可先斩后奏!”
“并且…”
他顿了顿,补充道:“公子此行,代表的是大乾的脸面。若有宗门敢因此报复,便是与我大乾为敌。”
“州牧大人承诺,出了任何事,大乾,会为公子一力承担!”
陆少游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伸出手将令牌拿了过来。
入手温润,沉甸甸的,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
他拿在手里,随意地抛了抛,心中却忍不住开始吐槽。
怎么这大乾皇朝的人,都一个毛病。
乾帝,给了块紫金龙令。镇魔司的秦无涯,给了块客卿令。
现在,这州牧府,又来一块白云令。
就不能换个花样吗?
不过……
“好,这笔生意,我接了。”
陆少游把玩着手中的白玉令牌,回答得干脆利落。
钱文昭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来之前,州牧大人一再叮嘱,此子桀骜不驯,乃是一头绝世凶虎,只能顺着毛捋,万万不可激怒。
如今看来,事情比预想的,要顺利得多。
“陆公子高义,钱某代州牧大人,也代云州万千百姓,谢过了。”钱文昭起身,郑重其事地长揖及地。
“别给我戴高帽子。”陆少游摆了摆手,将令牌揣进怀里,“我杀人,只是因为他们该杀。至于百姓,他们过得好不好,与我无关。”
他说的,是实话。他答应此事,为的是杀戮值。至于什么为国为民,他可没那么高尚的情操。
不过顺手的事。
钱文昭闻言,非但没有失望,眼中的欣赏之色反而更浓。
虚伪的谦辞,他听得太多了。
像陆少游这般,将自己的欲望和目的,赤裸裸摆在桌面上的,才是最可靠的合作对象。
因为你知道他的诉求,便能牢牢地将他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公子是性情中人。”
钱文昭笑道,“州牧大人说了,公子此去万剑城,无需顾忌。您越是张扬,行事越是霸道,那些宗门便越是忌惮,我等在谈判桌上,才越有底气。”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当个靶子,吸引所有火力?”陆少游瞥了他一眼。
“是为前驱,亦为王牌。”钱文昭滴水不漏地纠正道,“公子在明,我们在暗。公子负责掀翻棋盘,我们负责收拾残局。”
“届时,公子只需在登剑台上,将那些所谓的天才,一一踩在脚下。剩下的,便交给我们。”
他从怀中又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了过去。
“这是此次登剑会,一些主要宗门的资料,以及他们往年侵占我大乾利益的详细条目。”
“其中,有些宗门,行事尤为跋扈,血债累累,早已上了州牧府的必杀名单。或许,公子会用得上。”
陆少游接过册子,随意翻了翻。
《云州宗门卷录》。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了数十个宗门的名字。
排在首位的,自然是万剑阁。
其中,便有之前萧天南提过的青云门、赤焰谷等。
每个宗门后面,都详细罗列了其门主、长老的修为境界,以及这些年犯下的种种恶行。
比如青云门,门主李长风,暗中勾结黑市,贩卖违禁丹药,三十年间,获利三百万金。
其子李傲,仗势欺人,强抢民女一十三人,其中三人不堪受辱,自尽身亡……
又比如铁掌帮,为了抢夺一条商路,将一镖局上下三百余口,无论老幼,尽数灭门。
诸如此类的罪状,触目惊心。
陆少游的眼神,越看越亮。
这哪里是什么罪状卷录,这分明就是一本“杀戮值获取指南”啊!
他甚至能看到,每一个名字后面,都仿佛标注着一串闪闪发光的数字。
“很好。”
陆少游合上册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东西,很有用。”
“公子满意便好。”钱文昭见状,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起身告辞,“登剑会召开在即,钱某还需回去向州牧大人复命,就不多做打扰了。我们万剑城见…”
“不送。”
陆少游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钱文昭也不在意,再次拱了拱手,便带着两名护卫,转身离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一旁已经石化了许久的萧天南,才仿佛活了过来。
他一个激灵,看向陆少游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眼神里,除了原有的敬畏和恐惧,又多了一丝……狂热。
如果说,之前的陆少游,是一尊无法无天的少年魔神,让人畏惧。
那么现在,手持白云令,身负州牧嘱托的陆少游,就是一柄代天巡狩,奉旨杀人的王法之剑!
魔神,终究是魔神,人人得而诛之。
可王法,却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两者结合在一起,将会是何等的恐怖?
“恭……恭喜陆大人!”萧天南几乎是下意识地,改了称呼,对着陆少游深深一躬,“贺喜陆大人,得州牧大人赏识,荣膺巡察使之位!”
他现在是彻底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了陆少游身上。陆少游的地位越高,他的靠山就越稳。
“陆大人?”陆少游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陆公子。”
“是是是!公子!陆公子!”萧天南连忙改口,额上又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行了,没你的事了,忙去吧。”陆少游挥了挥手。
萧天南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只是走到门口,他又忍不住回头,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公子,您何时动身前往万剑城?”
陆少游想了想。
“不急。”
他缓缓说道:“在去吃主菜之前,总得先找几碟开胃小菜,尝尝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