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涯的突然出现,让书房内本就凝滞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叶白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着陆少游,语气都急促了几分:“老秦,你听听,这小子疯了!要去魔渊!”
“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他能胡闹的吗?你快管管他!”
他以为,以秦无涯沉稳霸道的性子,必然会第一时间将陆少游这个疯狂的念头给扼杀在摇篮里。
然而,秦无涯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黄金面具转向陆少游,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只是平静地问道:“你想好了?”
“想好了。”陆少游灌了一口酒,咧嘴一笑,“闲着也是闲着,总得找点事做。听说那里的特产不错,想去弄点回来。”
“特产?”叶白衣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
这混蛋,管魔族的脑袋叫特产!
“胡闹!”叶白衣一拍桌子,震得笔墨纸砚一阵乱跳,“老秦,你别由着他性子来!”
“谁说,他去是胡闹?”
秦无涯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一句话,让叶白衣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无涯,又看了看一脸“你看吧,我不是一个人在疯”的陆少游,脑子里嗡嗡作响。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无涯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看向陆少游,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意味:“你小子,运气不错。陛下闭关前,特意为你留了一道旨意。”
“哦?”陆少游的眼睛亮了,“什么旨意?是不是要封我个大官?”
叶白衣听得眼角直抽,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这个。
秦无涯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自顾自地说道:“陛下说,东灵域的池子,还是太浅了些,养不住你这条神龙。”
与其让你在大乾无所事事,不如把你扔进魔渊那个大染缸里,去搅个天翻地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说,有些地方的规矩,太陈腐了,需要一条不讲规矩的鲶鱼,去把水搅浑。”
叶白衣彻底呆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终于明白了。
从头到尾,这就不是陆少游自己的决定,而是那位高居九重天之上的帝王,早就为他铺好的路!
什么清扫云州,什么万剑阁倒台,或许都只是一个引子,一个让陆少游这柄“凶刃”彻底开锋的磨刀石。
真正的舞台,从来就不在这小小的云州,而在那人族与魔族厮杀了无尽岁月的血肉边疆!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叶白衣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他看着眼前这两个人。
一个是从始至终都胸有成竹的镇魔司总指挥使,一个是看似无法无天,实则每一步都走在帝王棋盘上的绝世妖孽。
他苦笑一声,颓然地坐了回去,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算了,不管了。
跟这群疯子待在一起,心累。
他还是老老实实当他的云州州牧,处理处理公文,发展发展民生吧。
见叶白衣终于放弃了“治疗”,秦无涯这才从怀中,取出了一块通体漆黑,正面刻着一头咆哮麒麟,背面则龙飞凤舞地刻着一个“督”字的令牌。
“奉陛下口谕,特封陆少游为‘魔渊督战使’,不入军籍,不归将管,直属乾京。”
秦无涯将令牌抛给陆少游,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督战使之责,在于巡查战线,监督将士。凡遇战事不力,畏缩不前者,无论将官兵士,皆可先斩后奏!”
“另,陛下有言。”秦无涯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何时,你能凭一己之力,于魔渊之中,挣得封侯之资,朕,便在乾京,为你开皇朝大典,亲授武侯之印!”
轰!
封侯!
武侯!
这两个词,如同一道惊雷,在叶白衣的心头炸响!
大乾立国千余载,武侯之位,向来只授予那些为皇朝立下不世之功,开疆拓土,镇压一族的绝代强者!
自两百年前天变之后,大乾十大武侯陨落九位,仅存神武侯一人,独镇魔渊。
自那以后,整整两百年,只有两人,能获此殊荣!
而现在,乾帝竟对陆少游,许下了如此惊天的承诺!
君无戏言!
这已经不是看重了,这是将陆少游,视作了未来大乾皇朝的擎天之柱!
陆少游掂了掂手中的令牌,入手冰凉,却仿佛有一股灼热的力量,顺着手臂,涌入心头。
督战使?
先斩后奏?
他喜欢这个职位。
他看着秦无涯,嘿嘿一笑:“总指挥使大人,这封侯,有什么标准没有?比如,杀他个百八十万魔崽子,够不够?”
秦无涯面具下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魔渊的军功,自有一套换算之法。等你去了,自然会知晓。”
“至于万剑阁的那三个老家伙,如今,也已在魔渊军中效力。他们亦在你的督战范围之内。”
“哦?”陆少游的笑容,变得更加玩味起来。
这就有意思了。
他已经能想象到,那三个老家伙在看到自己时,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了。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秦无涯站起身,似乎不愿再多留,“这令牌,既是你的身份证明,也是前往魔渊的信物。”
“只需注入真元,便可激活其中坐标,将你传送至神武关。”
“神武关?”
“魔渊前线,第一雄关。”秦无涯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凝重,“也是神武侯大人的帅帐所在。到了那里,收敛一下你的性子。”
“神武侯,可不是剑尊那养尊处优之人,他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当世神话。”
“明白。”陆少游点了点头。
能让秦无涯都如此郑重其事的人物,他自然不会小觑。
秦无涯交代完毕,身形一晃,便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陆少游把玩着手中的督战使令牌,脸上挂着一丝期待的笑容。
叶白衣看着他这副模样,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滚滚滚,赶紧滚。看到你我就头疼。”
“好嘞!”
陆少游从善如流,站起身,拿起那半坛酒,晃晃悠悠地朝门外走去。
“叶大人,云州就拜托你了。等我从魔渊回来,给你带土特产啊!”
“滚!”
听着书房内传来的咆哮,陆少游哈哈一笑,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回到自己的小院,陆少游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一股精纯的龙象之力,注入了手中的令牌。
嗡——
令牌之上,那头咆哮的麒麟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一声无声的怒吼。
一道道繁复玄奥的空间符文,自令牌中亮起,迅速交织成一座一人多高的光门。
光门的另一头,是一片深邃的黑暗,隐约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混杂着铁血、煞气与苍凉的古老气息。
陆少游深吸一口气,眼中战意升腾。
“魔渊,我来了。”
他一步踏出,身影瞬间被光门吞噬。
随着他的离去,光门缓缓消散,小院,再次恢复了宁静。
只有石桌上那颗被他随手丢下的灵果,证明着,这里曾有一个不甘寂寞的灵魂,踏上了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