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游艰难地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狱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那股恐怖的威压,来得快,去得也快,瞬间便收敛得无影无踪。
山谷,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但陆少游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和那颗还在狂跳的心脏,却在提醒他,那不是幻觉。
“小娃娃,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狱的声音,变得无比沙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可不能诓骗老朽。”
他死死地盯着陆死游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哪怕一丝一毫撒谎的痕迹。
陆少游被他这副样子搞得有点懵。
他不明白,一个简简单单的年份,怎么能让这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失态到这种地步?
“前辈,晚辈没有骗你啊。”
陆少游挠了挠头,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在大乾生活了近二十年,国祚年份这种事,怎么可能记错?”
“确实就是大乾历一千二百五十三年,千真万确。”
他一脸的真诚。
狱盯着他看了许久,见他确实不像是在说谎,脸上的神情,变得愈发复杂起来。
他没有再看陆少游,而是缓缓地坐了回去,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面前那摔碎的茶杯。
他的嘴里,开始无意识地,反复念叨着那个数字。
“一千二百五十三年……”
“一千二百五十三年……”
“怎么可能呢……这不对啊……”
“不应该啊……”
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震惊,慢慢变成了困惑,不解,最后,甚至带上了一丝……恐惧?
陆少游看得是云里雾里。
这老头,不会是在这里待久了,脑子出什么问题了吧?
“前辈,这个年份,有什么问题吗?”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狱没有理会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那干枯的手指,在石桌上,无意识地划拉着,嘴里不停地念叨。
那样子,就像一个凡人世界的夫子,遇到了一个无论如何也解不开的千古难题。
整个山谷,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有老头那神经质般的,低声的呢喃,在空气中回荡。
陆少游也不打扰他,只能在一旁干等着。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精神病院里,陪一个犯了病的老大爷。
过了许久,许久。
就在陆少游快要不耐烦的时候。
狱的呢喃声,突然停了。
他猛地抬起头!
那双浑浊的眼睛,再次看向陆少游,眼神,却变得无比锐利,甚至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
“小娃娃!”
他的声音,冰冷而又严肃。
“老朽再问你,你可知道,‘千年皇朝诅咒’?”
来了!
陆少游心中一凛,这是他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他知道,这老头接下来要说的,恐怕又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了。
他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晚辈略知一二。”
这个诅咒,在大乾高层并不是秘密。
任何一个皇朝,国祚都无法超过一千年。
这就像一个悬在所有皇族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然而,狱听到他的回答,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容。
“呵,你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你岂会不知,在这片东灵域,怎么可能会有延续超过一千年的皇朝?”
“怎么可能,会有延续超过一千年的皇朝?”
狱的声音,像是两块生铁在摩擦,尖锐而又刺耳。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质疑和一种看穿世事的冰冷。
在他看来,陆少游的话,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一个知道“千年诅咒”的人,怎么会说出一个存在了一千二百多年的皇朝?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陆少游看着他这副样子,顿时就明白了。
合着这老头,是在这里被关得太久了,信息严重滞后啊。
他怕是还以为,外面的世界,跟几千年前一个样呢。
想到这里,陆少游有些哭笑不得。
他摆了摆手,用一种给乡下老亲戚普及新知识的语气说道:
“老前辈,你这消息也太落伍了。”
“你说的那个千年皇朝诅咒确有其事,不过早就被破除了。”
“那都是两百多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外面谁还提这个啊。”
他说的轻松写意,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这话落在狱的耳中,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你说什么!”
“破除了?”
狱那刚刚坐下的身体,猛地一下又站了起来!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因为激动都涨红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厉声尖叫起来!
“皇朝诅咒,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解除的!”
他的反应,比刚才听到“一千二百五十三年”时,还要激烈百倍!
陆少游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
“前辈,你先别激动,有话好好说。”他连忙安抚道。
“好好说?”狱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信和讥讽。
“小娃娃,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口中的那个‘诅咒’,到底是什么!”
他死死地盯着陆少游,一字一顿地说道:“那诅咒,乃是万载之前,一头名为‘咒世魔龙’的恐怖存在,降临东灵域,为人族掀起滔天灾祸。”
“人族历经数百年,死伤无数大能,才斩掉对方魔躯,只剩龙魂残存。”
“但即便如此,那魔龙最终以自身本源精血,对这整片东灵域大地,所下的恶毒咒怨!”
“咒世魔龙?”陆少游心中一动,他想起了之前狱提过的,这第九层曾经镇压的,就是一条魔龙的分魂。
难道,就是这头咒世魔龙?
“不错!”
狱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继续说道:“那等存在,岂是如此轻易斩杀的。”
“肉身虽灭,但它的怨念,却早已通过它散落在这片大地的分魂,历经万载岁月,深深地融入了东灵域的龙脉之中,融入了这片土地上,每一个人族的命脉之中!”
“这诅咒,从根本上,锁死了人族的上限!”
“它导致了近万年以来,东灵域再也没有诞生过一位,能够超越‘阴阳洞天’之境的绝世武者!”
“它更像一个精准的闹钟,每当有皇朝的气运,积累到一千年的巅峰之时,此诅咒便会自动爆发!”
“届时,人心思变,天灾人祸,气运反噬,诡异横行,整个皇朝,必然会陷入民不聊生的境地,最终,在内忧外患之中轰然崩塌!”
“周而复始,万年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