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亲王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一道无声的指令。
轰!轰!轰!轰!轰!
魔渊深处,五股截然不同,却同样恐怖绝伦的气势,悍然冲霄而起!
那五道漆黑的魔气光柱,贯穿了魔渊的天与地,引得整个世界都开始剧烈地颤抖。
群山崩塌,大地开裂,就连那永不停歇的罡风,都在这五股突如其来的威压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被吊在半空,有些麻木的莉莉丝、幽泉和巫妖三人,感受到这熟悉而又恐怖的气息,精神猛地一振!
来了!
这一次,竟然是五位同僚齐出!
这是何等的手笔!
亲王大人他……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幽夜亲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依旧安坐的神武侯,脸上挂着一抹自信而从容的笑容。
他抬手,对着神武侯虚虚一引。
“独孤兄,戏才刚刚开始。”
“请,继续看。”
神武侯抬起眼皮,扫了一眼那五道冲天的魔气,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甚至还有闲心,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幽夜兄,好大的阵仗。”
“只是不知,又有几人能回得去?”
“呵。”
幽夜亲王轻笑一声,不再言语,只是将视线投向了远方,那自信的笑容里,多了一分运筹帷幄的掌控感。
无尽虚空之中。
幻魔一族的幻无殇,他脚踏虚空,身形如梦似幻,不紧不慢地朝着一座人族雄关的方向行去。
他似乎并不急于攻城,反倒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他的脚步一顿。
幻无殇抬起头,看向前方空无一物的虚空,眉头微微皱起。
那里,一道柔和的金色光晕毫无征兆地扩散开来,如同一轮初升的旭日。
梵音禅唱之声凭空响起,仿佛有万千僧侣在齐声诵经。
紧接着,一名身披陈旧袈裟,手持一根九环锡杖的老僧,自金光中缓步走出。
他面容枯槁,神情悲悯,每一步落下,脚下都有一朵金莲绽放,又瞬间消散。
“阿弥陀佛。”
老僧宣了一声佛号,声音平和,却仿佛带着某种直抵灵魂的力量。
“幻施主,此路不通,还请回头是岸。”
幻无殇看到老僧的瞬间,那张万年不变的冷峻面容上,竟罕见地出现了一抹波动。
“你这秃驴……”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明显的诧异与难以置信。
“你竟然还活着?”
老僧闻言,脸上那悲天悯人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再次宣了一声佛号。
他只是将手中的九环锡杖,在虚空中轻轻一顿。
嗡!
一圈肉眼可见的金色涟漪,以锡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将周遭翻涌的魔气,都净化了三分。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魔劫未平,贫僧又怎敢先行西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那枯瘦的身躯之上,陡然爆发出万丈佛光!
一尊怒目圆睁的金刚法相,在他身后巍然显现!
通体绽放出不朽的金芒,其威严之盛,竟是将这片昏暗的虚空,都映照成了一片佛国净土!
幻无殇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他知道,今天这趟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
而在另一片虚空战场。
一名额头生有螺旋独角的魔君,正踏空而行,周身散发着毁灭一切的恐怖气息。
忽然,一阵悠扬的笛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笛声清脆悦耳,却又带着一股逍遥自在的韵味,在这杀机四伏的魔渊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伴随着笛声,一阵清脆的蹀跶声由远及近。
只见一名唇红齿白的年轻牧童,倒骑着一头青牛,吹着一支翠绿的竹笛,悠哉悠哉地拦住了魔君的去路。
那独角魔君看到牧童的瞬间,瞳孔骤然一缩。
“是你……”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外三处战场,也出现了三道截然不同的恐怖气势,精准地挡住了另外三位魔君的去路!
他们或驾驭雷霆,或御使风云,或脚踏金莲。
没有多余的废话。
没有阵前的叫嚣。
双方在遭遇的瞬间,便悍然出手!
恐怖的威能,在魔渊之外的五片虚空战场同时爆发!
整个魔渊的天穹,瞬间被染成了五颜六色,光怪陆离。
法则在哀鸣,空间在破碎,一副末日降临的景象!
石桌前,幽夜亲王看着这五处同时爆发的大战,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
“道门三宗,佛门两寺,再加上一座观星楼……”
幽夜亲王看着那五处战场的景象,脸上非但没有担忧,反而流露出浓厚的钦佩之色。
“人族底蕴,果然深不可测。”
“可惜,太可惜了……”
他的声音里满是惋惜,因为他能清晰地看出,这五位突然出现的人族强者,与司空摘星一样,在出手的那一刻,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极尽升华!
燃烧生命,绽放刹那芳华!
这根本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人族,当真是得天独厚。”
幽夜亲王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区区不足三千载的修行,便可臻至此等境界,当真可怕。”
“得天独厚?”
神武侯闻言,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幽夜兄此言差矣。”
“我人族生来孱弱,凡人寿元不过百载,武道之路更是步步荆棘,九死一生。”
“能有今日之成就,靠的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天赋,而是我人族先辈,用血与骨,一步一个脚印,硬生生杀出来的通天大道。”
说到这里,神武侯话锋一转,看向幽夜亲王。
“若论天赋,又有多少种族,能比得上幽夜兄你所在的幽冥皇族?”
“寿元悠长,生而为王,天赋异禀,神通自成。”
“传闻幽夜兄你出生之日,整个幽玄魔域都为之震动,魔气东来三万里,天降血雨,万魔臣服。”
“此等异象,此等天赋,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得天独厚吧?”
这番话,似乎触碰到了幽夜亲王内心最深处的某个点。
他脸上的凝重瞬间化为一抹苦涩与落寞。
天赋,是上天最慷慨的恩赐。
但有时候,也是一道最沉重的枷锁。
他幽冥皇族的确天赋异禀,族人一出生,最差都相当于人族的大宗师。
而他幽夜,出生时天降异象,血脉浓度更是高达八成,即便在幽冥皇族中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甚至无需修炼,一旦成年,修为便可自然而然地突破至魔君之境。
然而,成也血脉,败也血脉。
他困于魔君巅峰之境,已有万载岁月,却始终无法再前进一步。
那层看似薄薄的窗户纸,却成了他永远无法逾越的天堑。
石桌前的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微妙。
两个本该是不死不休的宿敌,却在此刻,因为这番突如其来的剖白,产生了一丝奇特的共鸣。
那是属于站在各自领域巅峰的强者,才能体会到的,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神武侯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出言安慰,也没有趁机嘲讽。
他只是平静地,为对方再次斟满了一杯酒。
有时候,无声的陪伴,远比任何言语都来得更有力量。
然而,这种微妙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
幽夜亲王放下酒杯,脸上的落寞与自嘲,如同潮水般退去。
他的眼神,再次变得深邃而锐利,仿佛一柄出鞘的绝世魔兵。
那股属于魔族最高统帅的霸道与威严,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看着神武侯,忽然笑了。
“所以,本王很好奇。”
“独孤兄你费尽心机,布下此等惊天大局,所求的究竟是什么?”
“你想要的‘万世太平’,究竟是你自己的野心,还是……你也在试图打破自身的某种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