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把铜牌在灯下转了半圈,没说话,只是盯着被绑在柱子上的男人。那人脸上那道疤在煤油灯的光里显得更长了,像一条干涸的河沟从眉毛斜穿到嘴角。
院子里已经安静下来,仓库那边的火早灭了,水桶还歪在门口,桶底剩了点黑水。傻柱喘着粗气走回来,棉袄都湿透了,手里还拎着个空桶。
“就一小堆油布,浇两桶水就没了。”他把桶往地上一蹾,声音有点发闷,“谁干的?吃饱了撑的?”
赵建国没理他,弯腰捡起那个发报机,外壳烫手,线头焦黑。他翻过来,背面贴着张纸条,写着一串数字:**0427-881**。
何雨水凑过来,本子抱在怀里,铅笔夹在耳朵上,“这啥?电话号码?”
“不像。”赵建国摇头,“太整了,像代号,也可能是时间。”
贾东旭这时候也回来了,手里还攥着麻绳的一头,“人捆结实了,嘴也严实,问啥都不吭。”
“不急。”赵建国把发报机递给贾东旭,“先放这儿,别动他,也别送走。咱们得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动静。”
傻柱一愣,“你还怕有人来接应?”
“不是怕,是得防。”赵建国走到主控箱前,掀开盖子看了看电压表,“刚才那三盏灯一起闪,不是巧合。有人在试系统,也在试咱们的反应。”
他转头对何雨水说:“你把今晚所有报警的时间、电压变化、风向都记下来,再往前推七天,看看有没有规律。”
何雨水点头,翻开本子就开始写。
赵建国又叫来傻柱和贾东旭,三人蹲在石凳边上,低声商量。阎埠贵拄着竹竿从屋里出来,听见动静也凑了过来。
“老阎,你当过联防队长,你说这人要是单干,能摸得这么准?”赵建国问。
阎埠贵眯着眼看了看被绑的人,“不像是头一回来。动作熟得很,连主控箱哪根线断了都清楚。”
“那就对了。”赵建国站起身,“说明他不是一个人。咱们抓了一个,还有漏网的。”
傻柱一拍大腿:“那还等啥?全院搜呗!”
“搜不行。”赵建国摇头,“得让他自己露头。咱们现在最缺的是证据,光抓人没用,得知道他背后是谁,怎么进来的,图的是啥。”
贾东旭皱眉:“可他要是不来呢?”
“会来的。”赵建国冷笑,“他敢来动主控箱,就说明这地方对他很重要。现在人被抓了,设备坏了,他不来收尸,也得来确认死活。”
他转身走到堂屋门口,把发报机残骸摆在显眼的位置,又让何雨水把记录本摊开,写上“两点三十四分,敌特头目落网,发报中断,系统完好”。
“咱们得让他知道,咱们没乱,也没慌。”赵建国说,“反而把证据都摆出来了。”
果然,天还没亮,贾东旭在西墙检查时发现了问题。
“建国!”他低声喊,“这儿有两道刮痕,砖缝都被蹭掉了,高度差不多,应该是同一个人翻了好几次。”
赵建国过去一看,蹲下身子摸了摸砖面,“新痕,最多两三天内的。”
更关键的是,傻柱在柴堆最里头翻出半截烧焦的纸片,上面残留着数字——**0427**。
“跟那串编号对上了。”何雨水拿着纸片对比,“前面一样。”
赵建国接过纸片,眉头一皱,“他们用这个时间点做信号?”
“不光是信号。”何雨水翻开记录本,“我查了过去七天,每逢04:27和20:27,电压都有微弱波动,最多0.3伏,跟今晚第一次报警一样。”
“不是风吹。”贾东旭反应过来,“是有人在定点试探。”
“对。”赵建国站起身,“他们在找系统的漏洞,想长期潜伏。这人不是来搞破坏的,是来当‘眼睛’的。”
阎埠贵听得直咂嘴:“好家伙,咱们院子里安了个探头都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赵建国把纸片收好,“从现在起,全院进‘二级戒备’。夜巡暂停,改成分点蹲守。大门、西墙、后巷,三处设暗哨,轮流盯。”
“那你呢?”傻柱问。
“我守主控箱。”赵建国坐回石凳,“他要是真有同伙,一定会来确认情况。咱们就在这儿,等他上门。”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边刚泛白,后巷屋顶上果然有了动静。
一道人影猫着腰,贴着瓦片爬到边缘,手里拿着个望远镜,对着中院照了照。看清柱子上还绑着人,主控箱前坐着赵建国,他慢慢往后退,准备溜。
赵建国早就等着呢。
他轻轻按了下主控箱侧面的按钮,三盏红灯缓缓亮起,又慢慢熄灭——这是“系统正常”的假信号。
那人一愣,停下动作,又趴回去看。
就这一瞬,傻柱带着两个人从侧门绕到后巷,贾东旭和何雨水也从柴房后头包抄上来。
那人刚想翻墙,脚还没踩稳,就被贾东旭一把拽住腿,摔了下来。何雨水扑上去按住他肩膀,傻柱一个箭步冲上来,拿麻绳直接套头。
“老实点!”傻柱压着他,“再动一指头,我拿菜刀拍你!”
人被拖回中院,跟先前那个并排绑在柱子上。搜身时,在他兜里找到个巴掌大的黑色盒子,带天线,还有一张纸条,写着:“回应失败即撤离”。
赵建国拿过盒子看了看,“微型接收器,能收短波信号。他们是靠这个接头的。”
他把纸条递给何雨水,“记上,第二个也落网了,指令明确,组织严密。”
这时候,院子里的人陆续醒了。秦淮茹抱着孩子站在门口,贾张氏扶着门框往外瞧,还有几个住户披着衣服走出来。
赵建国站上石凳,面对众人,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楚:
“这两个,一个想拆咱们的系统,一个想收尸跑路。他们以为咱们是软柿子,想捏就捏。”
他指了指主控箱,“可他们不知道,咱们这院子,现在不光有灯有线,还有人盯着,有心守着。”
“从今天起,谁想动咱们的家,就得问问这一盏灯、一根线、一群人答不答应。”
说完,他跳下石凳,走到主控箱前,把盖子合上,顺手拧紧了螺丝。
傻柱回屋换了身干衣服,出来时端了碗热汤面,递到赵建国手里,“趁热吃,我多搁了葱花。”
赵建国接过碗,吹了口气,面条的热气糊了他一脸。
阎埠贵拄着竹竿站在廊下,望着安静下来的院子,轻声说:“这回,是真的太平了。”
赵建国低头吃面,筷子碰到碗底,发出一声轻响。
煤油灯还亮着,照着他手里的铜牌,上面刻着“壹号”,边缘有点磨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