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的血,流干了。
吕公良的忠魂,也散了。
当这些被他们视为 “杂牌” 的部队,正用最原始、也最惨烈的方式,践行 “军人” 二字的天职时,那支号称 “精锐中的精锐”、装备美式与德式武器的第一战区绝对主力 —— 汤恩伯的中央军集团,又在哪里呢?
答案是他们在跑,在逃。在进行着一场比兔子还迅速的 “战略转进”。
我们先把镜头切换到四月下旬。郑州已在 4 月 22 日失守,汤恩伯的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部,早已从豫中核心的叶县向西南转移;到了 5 月 1 日许昌陷落那天,他的指挥部已退至鲁山。当吕公良殉国、许昌失守的噩耗传到鲁山时,整个长官部没有一丝悲伤,更没有组织反击、为友军报仇的打算,只剩下末日来临般的恐慌。
汤恩伯,这位曾在台儿庄打出赫赫威名的 “抗日名将”,早已被几年 “中原王” 的安逸生活,腐蚀掉了所有血性与胆魄。他听完战报,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 跑!而且要比任何人都跑得快。
他没试图联络分散在豫中的非嫡系部队(那些部队早已因通信中断失去指挥),只给嫡系第 85 军发了 “掩护长官部撤退” 的命令;更没心思组织几十万大军有序撤退,反而让警卫营优先收拾 “要紧东西”。他这几年在河南走私烟酒、垄断食盐赚来的物资,从百姓那里搜刮的细软,被一箱箱搬上长官部仅有的十几辆军用卡车。至于笨重的电台、作战文件,甚至来不及转移的伤员,全被毫不犹豫地扔在路边。
就这样,在一个漆黑的夜里,汤恩伯这位第一战区 “二号人物”,带着卫队与搜刮来的财物,朝着豫西山区狂奔而去。他没通知任何非嫡系友军,那些还在前线苦撑的部队,直到发现长官部失联,才知道自己成了被抛弃的 “弃子”。
这,就是所谓的 “天子门生”?
这,就是所谓的 “国之栋梁”?
“上梁不正,下梁歪”。当主帅成了第一个逃兵,又怎能指望手下士兵死战不退?
于是,整个中原战场上演了一幕堪称 “蔚为大观” 的大逃亡。汤恩伯麾下的 十几万部队,在失去指挥、斗志瓦解后,彻底成了无头苍蝇。
当然,并非所有部队都毫无抵抗。第 85 军曾在新郑、密县一带阻击日军坦克第 3 师团,歼敌数百人;第 13 军也在许昌以南的临颍短暂反击过,但终究抵不过装备差距与指挥混乱。
更多士兵扔掉枪支、辎重,漫山遍野向西逃窜,其溃败之迅速,连追击的日军都感到意外。日军《华北方面军作战记录》里写道:“中国军队虽在新郑、临颍一带进行过阻击,但整体指挥混乱,多数部队失去协同,最终在几乎无有效抵抗的情况下全线崩溃。”
而就在汤恩伯像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窜时,他的对手冈村宁次,正坐在前线简陋的指挥部里,一丝不苟地推进早已谋划一年的 “一号作战” 计划。
连他的老对手彭老总,战后谈起这个敌人时,都不得不带着几分审慎评价:“冈村宁次是日军里有能力的将领,他凡事讲调查研究,每次进攻前都准备半年,不像其他日军将领那样冒失。他任华北方面军司令时,对根据地的‘扫荡’很狠,是华北日军里最难对付的一个。”
你看,这就是差距。一种从责任心到专业能力的全方位差距。
一个,战前细致周密、谋定后动,临战亲临一线、指挥若定;另一个,战前忙于经商、鱼肉百姓,临战手足无措,最先想到的是带着搜刮来的物资开溜。
这场仗,其实早早就输了。输在根子上,输在那个早已从内部腐朽、无可救药的灵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