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闲盯着那些从土里钻出来的庞然大物,眼皮直跳,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靠!局里的情报上可没写魏耕还能整出这么大的泥巴怪啊!”
顾清时的视线落在那些泥土傀儡身上,又扫向远处魏耕手中深深插入地面的钉耙,沉声开口:“不是他本身的能力,是那把钉耙在起作用。”
同一时间,江行衣背后的银色箱子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这一次的震动与之前截然不同,那股力量好似要穿透箱体本身,透过他的脊背直抵骨髓,带来一阵锥心的刺痛。
箱子里封印着的那把剪刀,正疯狂地撞击着内壁,发出低沉而压抑的闷响。
江行衣咬紧牙关,抬手按住背后的箱子,试图将那股躁动压制下去。
然而,震颤不仅没有半点减弱的迹象,反而愈发猛烈。
一股暴戾狂乱的意志穿透了金属的封锁,让江行衣额角沁出冷汗,呼吸变得急促。
剪刀……在呼应着什么。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江行衣虽然弄不明白那把剪刀跟钉耙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关联,但他很清楚,如果再任由事态发展,恐怕会出现更糟糕的局面。
他必须出手了。
江行衣的视线穿过黑暗,精准地锁定在了田地中央,那个身形已经不再佝偻的枯槁老农身上。
今晚现实中,【需求变更】已经在废弃棉纺厂用过,那就只剩下……
来自程序员的“深切祝福”了。
【加班过劳】,发动!
魏耕站在田地中央,浑浊的眼眸里还映着那些忠实执行他意志的泥土傀儡。
可就在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毫无征兆地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眼皮,好重。
身体,好累。
不想动了。
想睡觉……
这股突如其来的困意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挺直的腰杆马上垮了下去,重新变得佝偻。
那双刚刚还透着农人般平静与自信的浑浊眼眸,此刻写满了茫然与困倦。
紧接着,他脚下那片由祸相之力催生出的田地,那些刚刚还生机勃勃的作物失去了能量来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萎靡,泥土傀儡失去了能量来源,身躯开始一块块剥落,化作散碎的泥块瘫倒在地。
坚硬冰冷的水泥地面,重新显露出来。
那股足以改变一方天地的恐怖力量,就这么……散了。
所有人集体愣住。
游子闲难以置信地开口:“我去!环境类的祸相能力耗蓝这么夸张的吗?”
说话间,顾清时已经动了。
他身形一闪,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魏耕面前。
魏耕没能做出任何反应,他只是费力地抬起沉重无比的眼皮,模糊的视野中映出一张冷漠的脸。
他想开口,想反抗,但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感,抽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只手掌,轻飘飘地按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
咔。
一声轻响。
三阶祸相者,魏耕,瘫软在地,生机断绝。
魏耕的意识在消散的最后一刻,脑海里还在翻腾着一个念头——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体内祸相之力运转正常,为什么明明领域刚刚展开,为什么那股足以改变天地的力量还未真正爆发,他就突然陷入了这种无法抗拒的困倦?
这不合理!
三阶祸相者的身体素质,早已超越了凡人的极限,疲惫困倦这种生理反应,本该与他绝缘才对。
可偏偏,那股从灵魂深处涌出的倦意,无情将他吞没,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他更不甘心的是,自己的枯土农场,那些足以困杀高阶祸相者的泥土傀儡,那些能够腐蚀血肉,吞噬生机的焦炭作物……
全都还没来得及展露真正的威力。
然后他就死了。
死得莫名其妙。
死得憋屈至极。
“不好!”
马茹心头一凛,几乎是下意识地,与远处的巨汉同时意识到大势已去!
她脚下猛地一踏,身形暴退,试图拉开距离。
巨汉那边也是一样,转身便朝着广场内部狂奔而去。
不过就在马茹转身时,她周围的空气再次扭曲。
那些原本被魏耕的黑土环境压制,无法穿行的阴影缝隙,此刻重新显现。
一道灰色的残影从她身侧的墙角阴影中浮现,速度快得令人窒息。
马茹瞳孔骤然收缩,她来不及调动影子进行防御,一柄哑光黑色的匕首已经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刀锋冰凉。
孟依的身影从阴影中彻底显现,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马茹身后,手腕微微用力。
鲜血飞溅。
马茹的身体一僵,随即无力地瘫软下去,倒在地上。
巨汉那边,顾清时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追至。
察觉到身后逼来的恐怖气息,巨汉停下了逃跑的步伐。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重新浮现出狰狞至极的神色,胸膛剧烈起伏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透出一股近乎疯狂的决绝。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皮肤下隐约有暗紫色的光芒在涌动。
躲在暗处的江行衣眯起眼睛。
要自爆了么。
但江行衣没有出手干预,只是平静地注视着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
因为他记得游子闲的能力。
那些能够吸血的血色丝线。
果然,游子闲虽说不太明白这巨汉打算整什么幺蛾子,但瞅着对方这副要跟人玩命的阵仗,自是不敢大意。
左耳那枚血钻耳钉里的粘稠液体加速流转,一股奇异的波动从中传出。
早先被他操控,缠绕在巨汉身上吸血的那些丝线,虽然在泥沼救援时失去了控制,但并未完全从巨汉身上剥离。
有几根细如发丝的血线,已经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巨汉的皮肉深处,潜伏在他的血管之中,并且不断繁殖生长。
此时此刻,这些潜伏的血线……被激活了。
就在巨汉身上的暗紫色光芒即将暴涨到最盛时,一股剧痛突然从他体内传来。
巨汉低下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胸膛。
那些在之前战斗中被游子闲的血线缠绕过的伤口,此刻正在诡异地蠕动。
撕拉——
皮肉撕裂的声音响起。
数十根细如发丝却坚韧无比的血线,从巨汉的胸口、后背、四肢同时钻出。
“什……什么……”
巨汉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瞳孔涣散。
那些血线疯狂地抽取着他体内残存的生机与祸相之力,连那股即将引爆自身的暴虐能量,也一并被吞噬殆尽。
身上的暗紫色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巨汉张了张嘴,想要发出怒吼,却只能吐出一口浓稠的黑血。
他庞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最终轰然倒地,砸出一个小小的土坑,彻底没了气息。
战斗结束,游子闲等人松了口气,但江行衣却没有,因为他背后箱子里的剪刀……还在拼命的撞击!
几乎在同一时刻,那本该已经彻底死去的魏耕,躯体竟再度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啊?
顾清时三人一怔,齐齐看过去。
那股原本属于枯瘦老农的气质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违和感。
游子闲瞪大眼睛:“这……这什么情况?老大,你刚才那一下不是挺利落的吗?怎么这人还能站起来?”
孟依紧握着匕首,眼神凝重到了极点。
而那具“魏耕”的尸体,并未回应他们的惊疑。
它只是微微偏转了脑袋,视线越过三人,精准地落向了远处那片阴影中藏匿的江行衣。
下一秒,一声充满愤怒与怨恨的咆哮,从那张干裂的嘴巴里爆发出来。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