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陈渊有些反应迟钝地眨了眨眼，他每日上学不都是下山的吗？
迟辞看出他的懵逼，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道:“想离开这里吗？”
陈渊终于意识到她的意思。
他眨眨眼，抑制住自己内心踊跃的激动，故作冷静道:“要是你想出去的话，我陪你。”
……
陈渊没想到她来真的，第二天一早陈辞就一只手拎着包袱一只手拎着他下了山。
在山下他看到了昨天的那队人。
为首的女人虽然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但身上的贵气难以遮掩，视线也几乎全部时间都落在陈辞身上。
陈渊不由自主地抓紧了青年的手，换到对方一个有些温吞但嫌弃的眼神。
就说陈辞应该一直带着幕篱的，这些人看到他的脸几乎都像疯了一样贴上来，而且这个女人的眼神又和那些人有些微的不同。
陈渊不知道不同在哪，但他却有些反感。
在山下休整片刻，迟辞和陈渊与卫尹的队伍保持了一定距离。
迟辞没注意到身边的小孩表情五彩缤纷，她的视线落在了女子身边那群护卫中间。
那道隐隐窥视的目光瞬间收回，但这种欲盖弥彰显得太过拙劣，迟辞若有所思撇开眼。
她长得这么帅，人之常情。
“所以，那姑娘和你到底什么关系啊？”
陈渊本来在一边望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她的身边，压低声音道。
迟辞看了他一眼，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陈渊莫名感觉有几分冷意，但是再看青年的笑意，温润如玉，似乎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所以他仍旧不知死活地去扒拉青年的广袖。
“你觉得是什么关系，便是什么关系罢。”青年终于回答。
如此敷衍的说辞，反倒让陈渊失了兴趣。
卫尹的身体不算硬朗，因此尽管一行人在路上基本都是牛车代步，每过不多几个时辰就要停下来歇息一段时间。
陈渊到底是半大的小孩，很快兴致就由高涨变得有些怯生了，他去问青年道:“我们还要多久能到，去哪里，什么时候回去？”
是的，他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带上车两个多日夜，竟连去哪都不知道。
青年看了一眼车厢角落里单薄的包袱，回答道:“估计还要几日，我们要去京城……”
至于回去……大抵这次很难离开了。
因此她其实还是有些后悔自己带的东西太少，临走前潇洒的一批，现在想想却觉得怎么想都亏，走的时候窗户合严了没有，还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没扔掉，万一回去已经发霉了怎么办？
陈渊总觉得青年有心事，往日他虽也寡言，却不似如今这般说两句话便有些走神的模样，对自己的态度更是爱搭不理。
有些生气。
陈渊决定不理他了，看他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不高兴了。
半大少年有些气闷地靠在车窗边，向外张望。
迟辞自然没发现他那堆幼稚的小心思，牛车停下，她撩起车门前的帘子，此时卫尹的丫鬟刚好端着什么东西来到了这边。
“公子，夫人叫奴婢给您送些点心来，说虽然不是新鲜吃食，但您这两日几乎未进食，还是吃点的好。”这里没有什么托盘，丫鬟只能用手帕托着油纸，上面是些制作精美的糕点。
看来卫尹是把厨子也随身带着了。
迟辞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陈渊，见小孩整个人背对着她，难得关心一句:“你饿吗？”
“不饿。”小孩头都没回。
迟辞回头，接过丫鬟手里的油纸，浅笑回道:“谢谢莹儿姑娘，也替我谢过卫……夫人。”
“奴婢不敢当，公子和小公子好好歇息。”丫鬟作了个礼便离开了。
迟辞端详着手里的糕点，在这个世界平时她吃东西就少，现在出了门她更没什么胃口，但看了一眼陈渊的背影，她还是用手帕捏起一块糕点的边缘放进嘴里。
嗯……难吃。
口感像吃土，糖不知道加了多少，迟辞感觉自己再多吃几口就要打胰岛素了，而且似乎是用了什么水果的材料，导致余韵还有一点苦涩的味道。
除此之外也没有做出糕点特有的那种香味，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正常人会做出来的东西。
看来卫尹没带厨子，这应该是她自己做的。
迟辞面不改色地又看一眼陈渊，抬手轻拍他的肩膀:“早食未进，午时已至，吃点东西吧。”
被她这么一提醒，陈渊确实感到肚子有些饿了。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这样出远门，作息一乱就很容易不知饥饱，心想着就当这是给迟辞一个台阶下，他就大发慈悲地接受迟辞伸出的“橄榄枝”。
拿过那卖相不错的糕点，青年的脸上平静温和。
直到少年因为急性子一口吞下整个糕点。
“唔……”陈渊下意识想要把嘴里那坨伪装成糕点的不知名固体吐出来，却被青年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嘴，让他的味蕾被迫充分且完善地感受整块糕点的味道。
他总是会在这种奇怪的时候速度突然变快。
“乖。”青年浅笑，清俊冷白的皮相此时在陈渊的眼中却如同蒙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冰冷的话语从那张樱花粉色的薄唇里飘出:“不能浪费食物。”
陈渊有些惊恐地挣扎，发现青年真没打算对他手下留情，看起来纤细修长的十指将他的两只手和嘴死死禁锢，最终他只能在绝望和羞辱之中将那坨东西生生咽了下去。
青年见他吃下糕点，这才悠悠松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坐了回去。
“你……”陈渊瞪着青年，颤抖着捂住嘴，半天说不出下文，只能流下悔恨的泪水。
他早就知道陈辞这货是个黑心肝的，从小到大有意无意坑了他许多次了，每次还都是这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但其实他最痛恨的还是自己，明知道陈辞什么德性，还每次都被对方蛊惑，毫无戒心地踏进对方给他挖的坑里。
都怪这货的皮相太有欺骗性了。
陈渊自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