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三大爷闫埠贵就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踮着脚溜进了四合院。他那双总是滴溜溜转的眼睛,先往傻柱家的方向瞟了瞟,又扫过秦淮茹门口晾晒的衣裳,最后落在东厢房墙根那堆刚劈好的柴火上,嘴角悄悄勾起一抹笑。
“三大爷,您这大清早的,背着包干啥去?”傻柱端着个搪瓷盆从厕所出来,里面是刚涮好的锅,看见闫埠贵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忍不住打趣,“莫不是又去哪个胡同捡破烂了?”
闫埠贵把布包往身后藏了藏,脸上堆起笑:“傻柱啊,这你就不懂了,我这是去给公社送报表。你看我这当干部的,多辛苦,天不亮就得忙活。”他嘴上说着,眼睛却瞟向傻柱盆里剩下的面汤——那是早上蒸馒头剩下的,混着点面疙瘩,正是喂他家那只老母鸡的好东西。
傻柱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故意把盆往身后挪了挪:“我这面汤可是要留着喂秦淮茹家的兔子,槐花昨天刚跟我念叨,说兔子瘦了。”
闫埠贵的脸僵了一下,随即又笑了:“兔子哪有鸡金贵?你看我家那只老母鸡,一天一个蛋,攒着能换盐呢。再说了,秦妹子家的兔子,不是还有棒梗去割草喂吗?”他说着就往傻柱身边凑,伸手想去接盆,“我帮你倒,顺便给鸡添点食,省得你麻烦。”
“别介啊三大爷。”傻柱往旁边一闪,避开他的手,“我自己来就行,不麻烦您这‘大干部’。”他故意把“大干部”三个字咬得很重,笑得一脸促狭。
闫埠贵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恼,讪讪地收回手:“那行,你忙,我先走了。”转身往院外走,脚步却磨磨蹭蹭的,眼睛还在柴火堆上打转——昨儿个他听见何大清说,傻柱劈了些硬木柴,说是要给秦淮茹家炕灶引火,那木头可是上好的梧桐木,烧起来火旺还耐烧,他惦记着好几天了。
等傻柱进了屋,闫埠贵又偷偷溜了回来,蹲在柴火堆旁,伸手摸了摸那些劈得整齐的木柴,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这么好的柴,给秦淮茹家烧真是可惜了。她家炕小,哪用得上这么厚实的料?不如……”他左右看了看,见院里没人,飞快地抱起两根最粗的,塞进布包里,拍了拍上面的灰,装作没事人似的溜出了院。
这一切,都被趴在墙头上的棒梗看在眼里。他刚想去告诉傻柱,却被槐花拽住了:“别去,三大爷会骂人的。”棒梗想想也是,撇撇嘴,转身去玩弹弓了。
晌午时分,傻柱去给秦淮茹送柴火,发现堆在墙角的硬木柴少了两根,心里立刻明白了——除了闫埠贵,院里谁会干这偷鸡摸狗的事?他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就往东厢房走:“三大爷!你给我出来!”
闫埠贵正坐在院里的小马扎上,给那只老母鸡喂食,看见傻柱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故作镇定:“傻柱啊,咋了这是?谁惹你了?”
“别装糊涂!”傻柱指着他家鸡窝旁的柴火垛,“我劈的梧桐木柴,是不是你拿了?”
闫埠贵把喂鸡的瓢往地上一放,脖子一梗:“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我闫埠贵虽说精打细算,可从不拿别人东西!你有证据吗?”
“证据?”傻柱冷笑一声,“院里除了你,谁还惦记那点柴火?再说了,我那柴上有记号,是我用斧头刻的十字,你敢让我翻翻你的柴火垛吗?”
这话一出,闫埠贵的脸有点白了——他还真没注意柴上有记号。但他嘴上依旧不饶人:“翻就翻!我怕你不成?要是没有,你得给我赔礼道歉,还得赔偿我名誉损失,就按一天三分工算,最少算你三天!”
“行!要是有,你就得把柴还回来,再给秦姐家劈五捆柴!”傻柱也不含糊,撸起袖子就往柴火垛走。
两人正拉扯着,秦淮茹和何大清闻讯赶了过来。秦淮茹劝道:“傻柱,算了,不就是两根柴吗?别伤了邻里和气。”何大清也说:“老闫,要是你拿了,就还回去,多大点事。”
闫埠贵被众人围着,骑虎难下,眼珠一转,忽然一拍大腿:“哎呀!我想起来了!是有两根柴,不过不是我拿的,是我家老婆子早上捡的,她说看着没人要,就抱回来了。我这就让她给送回去,再让她给秦妹子家劈柴,行了吧?”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有柴,又把责任推给了老婆子,还显得自己通情达理。
傻柱知道他是在找台阶下,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哼了一声:“那赶紧的,别耽误秦姐烧火做饭。”
闫埠贵连忙应着,转身进了屋,不一会儿就抱着两根柴出来,果然上面有个十字记号。他把柴递给秦淮茹,脸上挤出笑:“秦妹子,对不住了,让你受委屈了。回头我让老婆子给你劈柴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秦淮茹接过柴,笑着打圆场,“三大爷也是无心之失,别往心里去。”
这场风波看似平息了,可闫埠贵心里却不舒坦。他觉得自己吃了亏,回到屋里就跟老婆子念叨:“你说这傻柱,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不就两根柴吗?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还有秦淮茹,看着老实,指不定心里咋笑话我呢。”
老婆子一边纳鞋底一边说:“谁让你手欠?咱家又不缺那点柴。”
“你懂啥?”闫埠贵瞪了她一眼,“那梧桐木柴多好,烧起来不冒烟,省煤球。再说了,我这不是想给家里省点吗?你以为我愿意落这名声?”他蹲在地上,扒拉着算盘,“不行,我得找补回来。傻柱让我赔五捆柴,我得想办法从别处捞点好处。”
傍晚,闫埠贵揣着个小本子,溜溜达达地来到傻柱家。傻柱正跟何大清喝酒,看见他进来,皱了皱眉:“三大爷,又啥事?”
“没事没事,就是来串串门。”闫埠贵往炕边坐了坐,眼睛瞟着桌上的花生米,“傻柱啊,我听说你表妹从上海带了不少好东西?那蝴蝶酥,我家小子念叨好几天了,能不能……”
“想都别想!”傻柱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那是小敏带给孩子吃的,你家小子想吃,自己去供销社买。”
闫埠贵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恼,又转向何大清:“老何啊,你那药酒效果咋样?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也有点不利索,能不能……借我尝尝?就尝一小口。”
何大清把药酒往怀里收了收:“这可不行,小敏说了,这酒得按量喝,多喝了上火。再说了,这是给我治腿的,你要是想要,让你家小子去上海给你买。”
闫埠贵的算盘又落了空,讪讪地坐了会儿,找了个由头溜了。傻柱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这三大爷,真是改不了占便宜的毛病。”
何大清叹了口气:“他也不容易,一家五口人,就靠他那点工资,不精打细算点,日子咋过?不过这占便宜的性子,确实得改改。”
夜里,闫埠贵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还在琢磨着怎么捞好处。忽然听见院里传来动静,他扒着窗户一看,是傻柱提着个篮子,往秦淮茹家走,篮子里隐约能看见油光——八成是给秦淮茹家送肉了。
“好啊,傻柱这小子,有好处想着外人,不跟我这街坊分享。”闫埠贵心里更不平衡了,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闫埠贵就堵在院门口,看见傻柱从食堂回来,手里拎着个网兜,里面是几个白面馒头。他赶紧迎上去:“傻柱,下班了?买这么多馒头,改善伙食啊?”
“嗯,给我爸和小敏买的。”傻柱点点头,想绕开他。
“别介啊。”闫埠贵拉住他,“我家老婆子昨儿个蒸馒头,面发坏了,蒸出来跟石头似的,孩子都不爱吃。你看你这馒头,能不能匀我两个?我给你钱,按市场价,一分不少。”
傻柱知道他又想占便宜,刚想拒绝,忽然想起何大清的话,心里软了软:“行吧,给你两个。钱就不用了,拿着吃吧。”
闫埠贵接过馒头,眉开眼笑:“还是傻柱你懂事!够意思!回头我让老婆子给你缝双鞋垫,保证厚实。”
看着闫埠贵乐颠颠地走了,傻柱无奈地摇摇头。他知道,这双鞋垫八成是指望不上了,但看着三大爷那高兴的样子,忽然觉得,俩馒头换个消停,也值了。
院里的槐花开得正盛,香气漫了满院。闫埠贵拿着馒头回到家,给每个孩子分了一小块,自己则掰了点边边角角,就着咸菜吃。看着孩子们吃得香甜,他嘴角的笑里,终于少了点算计,多了点踏实。或许,这占便宜的背后,藏着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父亲想让家人过得好一点的心思,只是用错了法子而已。
傻柱路过三大爷家门口时,听见里面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忍不住停下脚,笑了笑。这四合院的日子,就像三大爷的算盘,噼里啪啦算个不停,吵吵闹闹,却也热热闹闹,少了谁,都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