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槿澜见状,慌乱回应,“好,我去御书房议事,你快走吧!!我去去就来!”
说着,脚下生风,一溜烟已经窜出大殿门。
他望着那道消失在殿门外的身影,垂下黯淡的眼眸。
那可望不可即的人,让他在崩溃边缘不断游走。
御书房内。
礼槿澜刚跨进御书房,见到堆积如山的奏折,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仿若那无数深夜伏案批阅的日子,已经在她脑中成了一个可怕的记忆。
萧阙抬起头,强作镇定的笑了笑,对着身旁的大太监吩咐,
“言欢,去上一壶新到的蒙顶黄芽!”
话语还未落。
便被极其不耐烦的声音打断,
“陛下还是商讨要事,臣还赶着回去吃饭。”
萧阙脸色难看,盯着那人不耐烦的脸色,声音不觉放软,
“那就先…用膳…朕已经命人备好…”
言欢将头垂得极低,左耳进右耳朵出,生怕触及两人的目光。
这等子话语要是被传了出去,他只怕活的时辰还没有用膳的时间长。
听着陛下的意思,眼珠子转的极快。
急忙调转方向,吩咐人去御膳房传膳。
他则缩在大殿外,不断顺胸口。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一阵碎碎念,乱跳的心脏也平缓了些。
刚踏进御书房,一声怒斥的声音又让他双脚发颤。
“萧阙,你别太过分,我绝不可能帮你处理奏折,你做梦!”
说着,就要拂袖离去。
萧阙猛地起身,龙袍扫落案上奏折,望着那快离去的身影,只能妥协。
“好,好,你别走,先用膳。”
最后几个字几乎从牙齿间挤出,连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与期待。
言欢再也忍不住,一双腿抖得和筛子一样,牙齿打架的声音完全不能控制。
他是从宫变中活下来为数不多的宫中老人,曾经也是受过瑞王恩惠,偶尔会给传递宫中一些消息。
若不是那几个更为得力的大太监被反王屠戮殆尽,只怕他这愚笨脑袋的太监,也凑不到新帝跟前。
如今这状况,还不如回去当小太监!
这哪里是能活命的地方!
这简直是地狱了!
这摄政王是什么人呐这是!
直呼陛下其名就算了,还对着陛下大呼小叫!
看来以后最不能惹的还有摄政王。
他在惊恐中布膳,一直默念经文才能平顺疯狂跳动的心脏。
礼槿澜闻到饭香,喉间不自然的滚了滚,
晨间起的太晚,着急忙活的上朝,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此时已经饿得狂躁不安。
蹙眉沉思片刻,决定用膳后好好与他说道说道。
她斜倚在紫檀椅上,盯着满桌甜腻的膳食,眉心紧拧在一堆,
拾起银着挑起琥珀色酱汁的牛肉,语气自带三分嫌弃。
“这也太腻人了,你口味怎么如此重!”
萧阙端着茶盏的手停滞在空中,目光凝在她修长白润的手指上,“我记得,你好像很喜欢这类…菜色…”
她顺势送入口中,唇角泛起苦涩的弧度,“陛下倒是好记性,可那时候我需要长身体,迫不得已!”
想到幼时,为了长得更高大些,猛灌自己肉类,荤素搭配的日子。
“为了更像男人……有记忆开始就强迫自己吃许多讨厌的食物,不止多吃还要多次,总之,那不是我的喜好,反而是我噩梦!”
萧阙眸光暗淡下来,心疼瞬间蔓延上心间,轻轻地将茶盏推了过去,“新贡的黄芽,解解腻,那你喜欢什么,我以后让御膳房备好。
礼槿澜挑眉,端起茶盏仰头饮尽,“你不会让我整日在宫中用膳吧!”
“我说了,是时时刻刻!”
礼槿澜彻底无语,决定填饱肚子再说。
毫无形象的夹着肉块送入唇中,沉浸在甜腻的膳食中。
萧阙握着茶盏的手指骤然收紧,凝在那利落干脆的银着上,毫无一丝世家公子的规范,却又恰到好处的不让人反感。
“不是不喜欢吗?为什么还要吃!”
礼槿澜并不回应,待桌上珍馐用去大半,拿起锦帕擦拭嘴角。
缓了口气才看着他。
“在我这里,任何喜欢都会是软肋,所以陛下还是谨慎些使用,以免过度。”
这意思不言而喻,哪怕是亲人…
他有张良策,我有过桥梯,若是真到那一步,拼个鱼死网破大家都别好过。
“此事没得商量!!”
萧阙眼中冰冷,带着毋庸置疑的嗓音,直直的凝视着她。
礼槿澜垂眸盯着他泛白的指节,喉间甜腻的余味变得极为苦涩。
她忽然轻笑出声,笑声里混着妥协,“还是那句话,我不可能陪你睡觉,也不可能留宿宫中。”
萧阙眉头紧蹙,想起她说过身体中毒,“那就解毒!”
“解不了!”
“若是…后果…”
“毒药反噬,定期承受蚀骨之痛,再也不能恢复……”
萧阙瞳孔骤缩,喉间溢出破碎的呢喃,“好,我答应!”
那眼底翻涌的偏执与疯狂,让她心底犯怵。
她深知,两人已经到极限忍耐。
若是在触及临界点,就是一场难以收场的你死我活。
而礼家满门成了她最无力的软肋,任何一个人都能拿捏住她,萧阙精准的抓住了这一点,所以将整个礼家高高捧在手中。
“两年后,你不能用礼家任何一个人威胁我,若是如此,我们恩断义绝!”
当微风卷着沉香灌进殿内,吹得她满心疲惫,懒散地依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轻声叹息。
听着宫铃清脆悦耳的声音,嗅着御书房内这若有若无的龙涎香,困意却如潮水漫上眼睑。
宫铃再响时,御书房内只剩下轻缓均匀的呼吸。
萧阙握着朱砂笔的手悬在奏章上空,目光却被斜倚在光影里的人夺去。
日暮渐渐偏移,穿过窗棂,洒在她眼尾,镀上一层暖色,微敞的领口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颈,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每一份奏折间隙,他都会不自觉抬头,看她精致的眉眼,好像孤寂的宫城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也许此刻会成为今后寂静深宫里唯一的暖意。
他很痛苦,但他知晓,他能拥有的已经到达极限。
再进一步,是末路!
再退一步,是不甘!
一缕光线落在她脸上,缓缓醒转。
乌发如瀑散在紫檀椅上,只是额间那两缕银丝有些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