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扣住那双手,指尖相触时滚烫的温度令她一缩,“你若是再如此无礼,我不介意提前结束这荒唐的约定。”
“那你可知?”那双手带着力道迫使她仰起头,突然发力,将她拽得晃动,“若想让我安分……”
温热的呼吸扫过她唇瓣,“便在施舍些真心。”
鎏金香炉内,香灰轰然触底洒落。
他缓缓俯下身,单膝跪地,埋在她脖颈间,“为了你,我可以不要尊严…两年后…一笔勾销!”
一步一步的退让,只求片刻温暖,足矣。
抱着她的那双手,细微的震颤烫得她眼眶发热,如此卑微的祈求,让她如何狠得下心拒绝。
那高高筑起的城墙轰然坍塌。
她嗓音不经意泛起细微慌乱,清了清嗓子,难得没有冷言,“早些安息,明日再见!”
他抬眸望着她,轻笑出声,笑声里混着悲痛,刺得她浑身难受。
暮鼓沉沉,礼槿澜大步迈出西华门。
鎏金玄色蟒袍随着步伐轻晃,金线暗纹翻涌成浪。
踏过宫门,
御林军侍卫齐刷刷按剑行礼,甲胄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参见王爷!”
刚出宫门,一辆浑身充斥着奢华的马车等在城门下。
九匹通体金光的汗血宝马昂首嘶鸣,马辔镶嵌豪华,连缰绳都裹着金线云纹,最惹眼的是那辆幽紫盖车,雕刻九五蟠龙,车帘垂着赤金流苏。
礼槿澜抚着额头哭笑不得,“这——不符合规矩吧!”
玄色身影自暗处浮现,顾寒单膝跪地,掌心托着鎏金车辇钥匙,
“此车辇为王爷定身打造,按照…天子仪仗规制,车身与车辕是千年阴沉木,名为“日月同辉辇”…车内……”
“行了!”
礼槿澜清冷淡漠声音打断他。
瞥见车辕蟠龙的眼瞳,那鸽子血宝石,不禁犯怵,“既如此,驾车!”
足尖轻点阴沉木车阶,玄色蟒袍飞扬,转身时桃花眼掠过顾寒跪地的发梢,“替我谢过他,不过,以后别做这些事了!”
随着一声脆响,赤金马鞭甩在马臀上,惊得骏马齐齐嘶鸣,车辇上的二十四道流苏相撞,发出金玉相击的清响。
马车内,紫檀矮几,羊脂玉砚台,鎏金兽茶具一应俱全。
豪华的软榻铺着整张雪狐皮,车顶按照二十八星宿,以夜明珠与珍珠镶嵌,织就一幅璀璨的星河。
礼槿澜指尖陷在雪狐褥子里,檀香混着苏合香的气息萦绕不散,
她拘谨的靠在软榻中,迷迷糊糊的随着车身摇晃。
……
当雕花车门轰然洞开,夜风裹挟着夜来香扑进来、
她微眯起眼,朱漆飞檐在夜幕下依旧鲜艳,汉白玉阶前立着两排披甲侍卫,腰间佩刀坠着黄丝绦,按照皇室规格配备的府卫。
“这——不是镇国公府!”
她扶着车辕的手骤然收紧,鎏金蟠龙纹硌得掌心生疼。
侍卫统领带着侍卫整齐地单膝跪地,“拜见王爷!”
礼槿澜扭头看向马车下的人。
御林军统领是临时指派来驾马,沉稳的跪地回禀,
“回王爷,属下等人只是按照旨意驾马,我等还要回宫复旨,王府内已经焕然一新,一应下人已经配备齐全。”
话音刚落,王府朱漆缓缓洞开,露出内院悬着的百盏宫灯,火焰摇曳间,崭新的匾额——“摄政王府”四字泥金大字,正是他的字体。
她垂眸走下马车,忽觉喉间泛起苦意,“退下吧!”
夜风卷起落叶。
一个太监总管掌着宫灯在前方引路,她一路扫过侍立的宫女太监,干涩沙哑的嗓音挤出,
“真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意…”
“这宅子,真够冷!”
前方太监恭敬的垂首,大着胆子开口,嗓音依旧免不了颤了颤。
“禀告王爷,府中众人还没有名,求王爷赐名。”
礼槿澜不自觉蹙眉,望着满院子的太监宫女,有些犯难。
太监长得中规中矩,不出奇,也不难看,就是很寡淡。
宫女清一色小丫头!
没一个长得漂亮,同样寡淡无味!
她咬牙深吸气,大太监顿时被吓的跪在地上。
“求王爷开恩赐名,奴才等人若是被赶出府,只有被乱棍打死!”
“求王爷开恩!求王爷赐名!”
院中乌泱泱的太监宫女跟着跪地,匍匐在地上高声求饶。
萧阙的爱意让她窒息,喘不过气时又松开,将她拿捏得死死的。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沉默片刻。
一声低沉无力的嗓音响起,“我只有两个字,忠心!起来吧!”
“谢王爷!”众人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总管太监半抬眸,那人已经踏进正殿,他才颤抖着缓缓起身,顺势抹去额间的汗珠,胸口处的起伏却久久平定不下来。
王爷不像传闻般,是一尊杀神。
众人提心吊胆几日,今日终于松了口气。
听闻院中众人小声的啜泣声,冷下脸回头低声怒斥,“哭什么哭,滚下去!”
他上前候在廊下,将头垂得极低,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礼槿澜跨入殿中,又是一阵错愕,仿若回到了落英阁,里面布局只是大小区别,除此外,布局一样,连东西都是一样,甚至原封不动。
一瞬间就明悟过来,想必萧阙趁着礼家人不在,将落英阁都拆走了!
脑中浮现出父亲急的跳脚的样子,不禁笑出声。
“哎——那个谁!”
殿外大太监急忙迈着小碎步走进,躬身行礼,“王爷唤奴才可是有吩咐。”
“以后你就叫承安,其他人的名字,你自己安排,去隔壁镇国公府通知一下,我近些日子空了就去看他们,最近忙的抽不开身!”
承安一时激动到腿发软,顺势跪在地上叩头谢恩。
“奴才承安叩谢王爷赐名,奴才这就去通禀。”
她依靠在紫檀雕花尊椅里,闭着眼对着承安挥了挥手。
指尖顺手揉着发紧的眉心,做了一日牛马,还好早朝后补了一觉,不然早晚得猝死。
当沉重的眼睑盖住了眼眸,昏昏欲睡间,
院中粗重的靴底踩踏在石板上的声音传来,接着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接踵而来。
那声音似鼓雷震得大殿发颤,裹挟着怒气,惊得礼槿澜睡意全无。
“你个兔崽子!”
雕花门轰然被踹开,礼云笙铁塔般的身影遮住院中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