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昭一双眼睛迷蒙着雾气,望着傅宴修。
即使一开始是她处心积虑要接近他,也是花了很多精力,甚至搭上自己。
而傅宴修或许从很早以前就看穿了一切,知道她的目的。
但是他不说破不戳破,看着她自导自演。
在猫和老鼠的博弈中,他始终是人类的视角。
正如此时此刻,傅宴修是居高临下的上位者。
而她……
像蝼蚁,似蜉蝣。
苏昭猛地将指尖送入齿间咬破。
尖锐的痛感刺破混沌。
她踉跄起身,只想逃离这方寸之地。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傅宴修漫不经心地伸出一条长腿——
恰到好处地绊住了她的去路。
“嫖客还没爽,”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玩味的冷,“金丝雀就想飞?”
话音未落,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已将她狠狠拽回。
天旋地转间,他的气息如山雨欲来,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她彻底吞没。
不是温存,是掠夺;不是爱抚,是惩罚。
苏昭在那片惊涛骇浪中浮沉,如同狂风中无所依凭的落叶,最终意识涣散,沉入无边的黑暗。
再醒来时,阳光已透过舷窗,刺得她眼睛生疼。
身侧空空如也,只余一身狼藉与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雪松冷香。
证明着昨夜的真实。
傅宴修早已不见踪影,他甚至不屑于派人看守。
应该笃定她逃不出去。
也不会逃!
毕竟她没有逃跑的能力。
且有软肋在他手上。
果然,很快响起敲门声。
一名黑衣侍从面无表情地通知她准备离开。
苏昭不明所以却也没有多问,只是默然跟从。
被安排登上一艘早已备好的快艇。
快艇划破平静的海面。
叮——
手机屏幕显示一条消息——
是贺川发来的一个定位信息。
她盯着那个地址,这又是傅宴修为她精心准备的去处。
温舒蓓未除,仇恨未消,但傅宴修这个男人太危险,她必须及时止损。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间闪过。
她快速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温柠。
「有没有兴趣,做笔交易?」
五分钟后,“温柠”的来电显示跳了出来。
苏昭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按断。
飞快地回了一条信息:短信联系。
那头静默了片刻,随即发来:交易?你手里有什么能跟我交易的筹码?
苏昭一字一句地回复:你最在意的,傅太太的身份,以及傅宴修的爱。我帮你扫清障碍,让你得偿所愿。
这次,屏幕那端显示了长时间的“正在输入中”,仿佛能透过电波感受到温柠那边的犹豫和权衡。
半晌,才终于跳出来五个字:那你要什么?
苏昭:带着我外婆安全离开。你享你的荣华富贵,我走我的天涯海角,从此两不相干。
温柠:一言为定。
快艇靠岸,码头早已有黑色轿车等候。
苏昭对前来接应的人表示需要先去一趟洗手间。
十分钟后,换了一身衣服的苏昭戴着墨镜和口罩上了车。
机场大厅,人流熙攘。
苏昭压低了帽檐,不断看表,心脏在胸腔里急促地跳动。
距离登机时间越来越近,外婆却始终没有出现。
电话也无人接听。
一种不祥的预感绕上心头。
就在这时,温柠的消息进来了:计划有变,你自己登机。
瞬间点燃了苏昭的怒火。
她被耍了!
她正要拨通温柠的电话质问,一个陌生的号码抢先打了进来。
她迟疑地接起,听筒里传来的,竟是外婆的声音。
“昭昭,你一个人走。”
“外婆?!你在哪里?我们说好一起走的!”
林瑾云的声音带着看透世事的平静。
“外婆年纪大了,舍不得离开这里。
昭昭,你这些年吃尽了苦头,应该去外面,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听外婆的话,快走,好好生活,做个快乐的人。”
苏昭何尝不知道外婆是怕成为自己的累着。
她哽咽:“你不走,我绝不会走!”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别担心。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
你妈妈在世的时候,就一直盼着能看到你站在舞台上开音乐会的那一天。
外婆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广播里开始催促航班最后一次登机。
苏昭抬眼,已远远看到几个形迹可疑、目光锐利的男人正在人群中四下搜寻,他们的目标显而易见。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外婆的声音还在耳边。
她知道,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换来自由。
她猛地低下头,用围巾紧紧裹住半张脸。
然后,她转过身,背对着那些搜寻的身影——
一步一步,义无反顾地走进了登机廊桥。
傅宴修站在别墅客厅的中央。
他环顾四周,那个本该在这里的人,不见了。
贺川垂首立在旁边,大气不敢出。
“人呢?”
傅宴修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却让室内的气压骤然降低。
贺川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码头接应的人说,苏小姐借口去洗手间,十分钟后出来上了车。但……下车的时候发现不是苏小姐。”
“跟丢了?”
倏地,傅宴修猛地抬手将身旁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掼了出去!
“砰——!”
一声巨响,碎片四溅。
他转过身,眼神阴鸷。
“找!
就是把京市翻过来,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她以为她能逃到哪里去?”
“傅先生。”
只见林瑾云从门外缓缓走进来。
她步履从容,面容平静,甚至对满地的水晶碎片也视若无睹,只是微微颔首。
傅宴修锐利的目光瞬间扫去。
他开门见山:“苏昭呢?”
林瑾云目光平和地迎上傅宴修压迫感十足的视线。
“傅先生,我知道,昭昭这孩子,和您之间……有一些渊源。
我年纪大了,不懂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
但我想冒昧问一句,傅先生,您究竟是怎么看待我们昭昭的?”
傅宴修抿紧薄唇,没有回答。
见他不语,林瑾云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昭昭这个孩子,看着柔柔弱弱的,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但其实骨子里很要强。
她不会让自己一直待在坑里,无论生活给了她多少磨难,她都会想办法爬起来,往前走。
感情上……也一样。
她不会允许自己永远处于仰人鼻息、任人拿捏的位置。”
这番话像一根细小的针,精准地刺入了傅宴修心中某个未被触及的角落。
他盯着林瑾云:“你知道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