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气浪夹杂着木屑和火星扑面而来,呛人的浓烟瞬间灌满了口鼻,沈清弦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后背重重撞在一棵粗糙的树干上,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几乎窒息。耳边是震耳欲聋的轰鸣余音和木材燃烧的噼啪爆响,磨坊的方向已化作一片冲天火海,将漆黑的森林映照得如同地狱入口。热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和灰烬,打在脸上生疼。
“灰隼”被火焰吞没前那瞬间的惊愕与不甘,另一名队员倒在血泊中生死不明的惨状,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接应点是陷阱!精心策划的逃亡路线,从一开始就暴露在敌人的算计之中!“安全港”……早已不再安全。内鬼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绝望,如同这蔓延的火势,迅速吞噬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她瘫软在冰冷的土地上,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已耗尽。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烟和血腥味的灼痛。伤腿已经麻木,全身的骨头仿佛散架了一般。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她逃过了“蜂巢”,闯过了“鬼线”,躲过了“方舟”,却最终倒在了这最后的“安全港”陷阱前。周维明、守碑人、老铁、夜莺……所有人的牺牲,终究是徒劳吗?
火光中,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脸上戴着夜视仪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燃烧的磨坊四周的阴影中迅速围拢过来。他们的动作协调而致命,枪口闪烁着冷冽的寒光,精准地封锁了所有可能逃跑的角度。没有呼喊,没有警告,只有一种冰冷的、高效的杀戮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是“理事会”最精锐的“清道夫”,还是“方舟”的清理小组?已经不重要了。
沈清弦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后的时刻降临。或许,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就在她意识即将沉入永恒黑暗的前一刹那——
怀中,那枚紧贴胸口的“火种”,突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到几乎烫伤皮肤的灼热!不再是微弱的温热或脉冲,而是一种仿佛内部有岩浆在奔涌、即将破壳而出的狂暴能量感!同时,一种尖锐到刺穿灵魂的、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的蜂鸣声,猛地炸开!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只见“火种”金属体表面那些古朴的纹路,正以前所未有的亮度迸发出刺眼的、如同电弧般的幽蓝色光芒!光芒甚至穿透了她单薄的衣物,在黑暗中勾勒出一个诡异的轮廓!
这异象也引起了逼近的追兵的警觉!他们脚步一顿,枪口更加警惕地对准了她,显然对“火种”的异常状态感到意外和忌惮。
“目标携带物出现高能反应!小心!”一个冰冷的声音通过面罩传出。
“火种”……在最后的绝境中,被激活了?还是……它感应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沈清弦感到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类似电流的刺激感,从“火种”传遍她的手臂,直达她紧握着那个紧急求救信号器的手指!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力量,在催促她按下那个按钮!
按下它?向谁求救?“安全港”已经覆灭,周维明的网络可能已彻底崩溃。这个信号,会引来真正的救援,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那个在“方舟”基地用“普罗米修斯之火”密码联系她的神秘人?还是……未知的第三方?
没有时间思考了!追兵已经再次逼近,最近的一个已经举起了枪!
赌一把!反正已是绝路!
沈清弦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力,猛地按下了信号器上那个冰冷的按钮!
“嘀——”
一声极其短暂、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电子音响起。信号器上一个极小的红色指示灯闪烁了一下,随即熄灭。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追兵显然注意到了她这个微小的动作,但似乎并未在意,或许认为那只是垂死挣扎的无用功。为首的黑色身影已经举起了配有消音器的手枪,枪口对准了她的额头。
结束了……
沈清弦闭上了眼,等待着枪响。
然而——
“咻——轰!!!”
一声完全不同于手枪射击的、尖锐的破空声由远及近,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爆炸点并非在她身边,而是在那群黑色身影侧后方的树林中!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冲击波将几名追兵直接掀飞!惨叫声和树木断裂声瞬间响起!
怎么回事?!沈清弦惊愕地睁开眼!
只见夜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两架造型流畅、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无人机,正以极快的速度低空掠过,机腹下火光闪烁,精准地向地面的追兵倾泻着小型导弹和机枪火力!攻击迅猛而致命!
是援军?!信号器真的起了作用?!是谁?!
幸存的追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阵脚大乱,纷纷寻找掩体还击,但无人机的火力压制极其凶猛,将他们死死钉在原地!
与此同时,一阵低沉而有力的引擎轰鸣声从森林另一侧传来!紧接着,两辆经过重度改装、覆盖着迷彩防弹装甲的越野车如同钢铁巨兽般撞开灌木,冲入战场!车门打开,数名穿着灰色数码迷彩、装备比“安全港”小队更加精良、脸上涂着油彩、动作迅捷如猎豹的士兵跳下车,以娴熟的战术动作向被困的追兵发起了突击!他们的枪法精准,配合默契,瞬间就压制了残存的敌人!
这些士兵的制服上没有国籍标识,只有一个极其简洁的、类似抽象鹰隼与齿轮结合的银色徽章。他们是谁?!
战斗在几分钟内就接近尾声。黑色追兵在无人机和地面突击队的夹击下全军覆没。一名突击队员快步跑到沈清弦身边,蹲下身,用英语快速而清晰地说道:“‘信使’?我们是‘哨兵’。接到你的信号。能走吗?”
他的眼神锐利而冷静,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可靠感。
沈清弦怔怔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正在清扫战场、戒备四周的其他士兵,以及空中盘旋的无人机,大脑一片空白。“哨兵”?又一个从未听过的代号!
“你们……是谁派来的?”她声音嘶哑地问。
“时间紧迫,此地不宜久留。详细情况路上说。”那名士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示意同伴过来,“扶她上车!清理痕迹,迅速撤离!”
两名士兵小心地将几乎虚脱的沈清弦架起,快速向越野车移动。她被安置在后座,一名随行的、像是医护兵的人立刻开始检查她的伤势并进行紧急处理。
车队迅速驶离燃烧的磨坊和遍布尸体的战场,钻进茂密的森林,沿着一条隐蔽的土路疾驰。无人机在头顶护航了一段距离后,悄然消失在夜空中。
车内,沈清弦靠在座椅上,感受着车辆颠簸,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黑暗森林,心中充满了巨大的不真实感和更深的疑虑。绝境逢生?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这些自称“哨兵”的人,装备精良,行动高效,显然是一个高度专业化的秘密组织。他们为何会响应那个应该是周维明系统内部的紧急信号?他们目的何在?
“你们……是‘守望者’?还是……”她试探着问坐在副驾驶的那个似乎是队长的人。
队长转过头,摘下面罩,露出一张棱角分明、饱经风霜但眼神坚定的中年东方面孔。“我们不属于任何你已知的势力,沈女士。”他的中文略带口音,但很流利,“我们是‘国际技术安全观察与干预组织’,代号‘哨兵’。我们的使命是监视并阻止像‘创世纪理事会’这样的跨国集团滥用高危技术,维护全球战略稳定。”
又一个“观察”组织?沈清弦心中警铃大作。“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我们一直在监控与‘星火’和‘创世纪’相关的异常信号和冲突。”队长解释道,“‘烛龙’协议的激活和后续的数据流,触发了我们的最高级别警报。我们监测到‘理事会’和‘方舟’的异常调动,判断关键载体——也就是你——处于极端危险中。我们尝试过联系周维明先生的网络,但发现其已基本瘫痪。你刚才发出的那个加密求救信号,恰好使用了我们与周先生系统约定的、最高紧急情况下的备用通讯协议,所以我们才能精准定位并快速反应。”
备用通讯协议?周维明还和这个“哨兵”组织有联系?这背后的水到底有多深?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沈清弦追问,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怀中的“火种”。它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但刚才那剧烈的反应绝非偶然。
“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我们的一个移动安全屋。”队长语气平静,“在那里,你可以得到必要的治疗和休息。然后,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沈女士。‘火种’中蕴含的数据,是揭露‘理事会’罪行、阻止他们下一步疯狂计划的关键。我们需要将它安全地、完整地解密并公之于众。”
他的话语听起来合理且正义,但经历了太多的背叛与陷阱,沈清弦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这个“哨兵”组织,是真正的救星,还是另一只想吞下“火种”的黄雀?
车队在夜色中沉默地行驶,穿过荒芜的山地,逐渐驶向一条相对平坦的公路。远方,城市的灯火在天际线上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新的未知,新的风险。刚刚逃离一个陷阱,是否又踏入了另一个?怀中的“火种”沉默着,仿佛在等待着最终的答案。